两人前脚刚走,瑶月几人后脚就回来了。
三人面上都有些疲惫,群玉更是一进门就趴在了林落刚才被劈过的位置上。
他有气无力地冲着祝蘅的房间抬了抬手:“小阿蘅,快给师兄倒杯水——”
符渺一把抓住桌上的茶壶怼进他嘴里,没好气道:“少使唤人,懒死你得了。”
连一直坐在她肩上的小符也跳到桌子上,对着群玉做了个鬼脸。
“捂圆网啊!”
群玉大概是真渴了,这样都还能将就着喝上两口茶。
喝够了,他才拔出嘴里的茶壶,用壶嘴对着符渺,过了一会儿又转向瑶月。
他大声控诉:“你,还有你,你们两个使唤我使唤得还少吗?”
“还有你,”群玉用手指戳了戳小符的头,“你也喜欢欺负我!”
不过下一秒,瑶月就轻飘飘向他投去一眼。
群玉立刻噤声,趴在桌子上不再说话。
瑶月对他可不像对师妹们那么温柔,偏偏自己还打不过她。
不再管那边的群玉,瑶月把目光投向祝蘅的房间,隔着房门问她:“听说你那边出了些状况,没事吧?”
“御兽宗的少主堕魔了,现在大概已经被带回了魔域。”
祝蘅的声音隔了道屏障,却依然清晰的传入他们耳中。
简单的一句话化作巨石压在几人心头,每个人的表情都算不上好。
魔教之人,带走岑初乐做什么?
祝蘅终于推门出来,她简单概括了一下下午发生的事,却见瑶月几人的眉头越皱越紧。
“消失?”
“对,按御兽宗的说法,那些魔修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祝蘅一只手接住飞扑过来的小符:“我怀疑那破庙有问题。”
“可我们三人今天在城外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你口中所说的破庙。”
“会不会是没注意到?”
“不会的,城中魔修伤人事件频发,不止是我们,好多其他门派的弟子也在城外搜查,没听说有什么发现。”
瑶月否定了祝蘅提出的猜测,不免觉得有些头疼。
师门派遣他们几个弟子下山调查魔修一事,可如今什么都没查到不说,甚至还已经有两个弟子负伤回宗,这差事委实是难办了些。
这时,池柳却突然从房内走出,声音有些飘忽不定:
“我曾在永安城待过一段时间,城郊确实有座荒废的城隍庙。”
早些年凡间的皇族每年都会派人前来祭祀,城内的居民也偶尔会出城烧香祈福,这庙也算得上是香火不断。
可三十年前这城隍庙却因突如其来的一场天灾被毁,事后也没人主持重建的工作,一座好好的庙宇就这样荒废了下来。
符渺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池柳都伤成这样了还会接话,她开口说道:
“或许是有心之人设下的障眼法,我和阿瑶明日再去找找。”
她和池柳接触不久,却也看得出这姑娘并非什么热心的性子,有时候甚至还能在她身上感觉到那么点儿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不过这倒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人姑娘一个人出门在外,谨慎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池柳眸子半掩,斟酌着开口:
“一起去吧,我知道那破庙的位置。”
她并非不懂感恩的人。
自己这几日一直受瑶月几人的照顾,也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点儿什么来回报她们。
既然池柳自己提出来了,符渺也没理由拒绝,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
“跟我去看诊不情不愿的,现在这么积极?”
夕阳渐落,祝蘅逆着光,大片大片的红霞落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朦胧的橘红色。
微凉的晚风裹挟着草木的气息袭来,池柳呼吸微滞,她偏头错开祝蘅的眼神,将目光落到她的身后成片的火烧云上。
火红的残阳映在池柳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眼波流转间竟像是一汪血色的泉水,说不出的破碎苍凉。
良久,池柳收回目光。
她盯着祝蘅漆黑的瞳孔,嘴唇微动,说出口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祝蘅的耳朵。
她说——
“祝蘅,我讨厌魔修。”
讨厌魔修对正道修士来说是很常见的事,但有那么一瞬间,祝蘅就是知道——
池柳轻飘飘说出的讨厌二字,承载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沉重。
自己不止一次的摸过池柳的脉,清楚她如今这副身体都是拜魔修所赐。
却不知道她当时被如何折磨,受到了怎样的伤害,更不知道她费了多大力气才从那些残忍的魔修手下逃脱。
祝蘅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她抬眸,想从池柳眼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愤怒。
无论是对魔修,或是自己。
可是没有,那人琥珀色的眸子里有的只是平静,眼神淡漠得像是古井无波的深潭。
祝蘅的话仿佛只是投入其中的一粒石子,惹得静默的水面泛起涟漪,却很快又归于沉寂。
她张嘴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祝蘅把手里的食盒放到桌子上,清了清干涩的喉咙,有些艰难地开口:“吃饭吧,我去叫林落。”
晚些时候祝蘅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油纸包着的包裹。
她越过院子里聊天的林落几人,径直来到了池柳房前。
“扣扣——”
祝蘅抬手,扣响了池柳的房门。
门很快被打开,见来人是她,池柳面上多了些意外。
刚才闹得不太愉快,这人晚饭都没出来吃,她还以为祝蘅短时间内不会想要见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