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猫尖叫着跳开,四处寻找着十七的下落,直到他看见从灌木丛中扶着脑袋爬起来的十七,几乎要喜极而泣:“太好了!你没事!”
十七还有些懵,听见熟悉的声音后“啧”了一声:“死猫,吵什么?!”
猫又开始激动了:“啊啊啊啊啊燕涣来了!”
“来了就来了。”
“裴慎也来了!!”
“管我什么事。”
“他们打起来了!!”
“……”
他爬上高高的山坡,没有了树木的遮挡,刺眼的光线穿过雨雾直直攻击着看见它的每一个人,其实这样的情况下已经看不出是在干什么了,只有雷霆置地时造成的强烈破坏在提醒着附近的人这里有危险。
猫站在十七身侧,快速说道:“方才地动山摇,我摔了一跤,爬起来的时候就没找到你了,裴慎来得很快,燕涣是突然到的,他一出现就和裴慎打了起来……你瞧瞧,以前还没看出来燕涣这么能打,有法力的人就是不一样。”
十七的脸色忽然被照的有些苍白:“……燕涣不会法术。”
猫一愣:“……什么?”
“他根本就不会法术。”十七道:“从前就不会。”
他与燕涣同床共枕过,若燕涣会法术他早就知道了,可是,十七并未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任何法力的气息。
——至少在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这人是一点法术都不会的。
猫结结巴巴:“那那那这这这……”
“我不知道。”十七垂眼:“……我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燕涣想帮他逃跑。
凡人若要有法力,要么靠自己修炼,要么如邪祟般掠夺,短期修炼绝不可能达到能与司傀监首席打个上下不分的地步……那么,只剩下掠夺这一条道路。
风吹起了他的衣袍与长发,天地之间,万物为刍狗,即使是活了几千年的邪祟、即使拥有永恒的无可否认的美貌,也依旧渺小。
十七往前走了几步。
即刻转身,他现在就能带着猫离开人域。
……可是燕涣呢?
他猛然回头,垂着眼对猫说:“你先找个地方躲着!”
说着从山坡之上一跃而下——!
猫:“!!!”
他急急忙忙跑到十七方才站着的地方,却只来得及看见他一截被风吹起的衣角。
猫崩溃大喊:“我的娘啊!!这又是要干什么??”
灰色的斗篷被十七扒拉着丢下,他三步两步迅速靠近打斗的中心,勉强看清情况——裴慎与燕涣的情况看上去都不太好,鲜血已经粘上各自的衣袍。
十七左右观望了一下,二者的人手都在陆续赶来,但他觉得,燕涣的样子要更加不好一些。
他想,这人的脊背平时站直了都是一点不弯的。
可是现在却如被雪压弯了的松,风骨仍在,憔悴许多。
十七的睫毛颤了颤,决定出手。
只帮一下。
燕涣不能死。
帮一下就跑。
他环视四周,迅速捡起旁边卡落在石头缝隙里的一把弓,又胡乱的摸了一只羽箭,冷静地搭弓。
箭尖瞄准了裴慎的后背。
弓弦被拉满,十七青色的衣袍如被火撩,迅速变得如鲜血般殷红,耳朵变成了尖尖的形状,白发映着月光被风扬起!
邪祟与人就算再怎么相似,也仍然会有区别,若不运用自己本身的力量,只怕这一只箭连人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只能用自己的鬼相来挽弓。
为了一个枕边人,偷袭另一个枕边人,这种事十七还是第一次做,他的耳朵抖了抖,咬着牙绷紧了弓弦,在被人发现之前松开!
“有邪祟!”
“是偷袭!!”
“大人小心!”
羽箭破空而出,直奔裴慎的后背而去!!
一箭射出之后,十七眼见得他一掌拍在燕涣肩头,而后看都没看就掐出一个法决,在箭身擦过他手臂的同时,一条金龙迅速朝着自己这边飞来——
十七瞳孔一缩,迅速翻滚着要躲开那一击,危急关头猫跳了出来,叼住他的衣裳迅速往后一拽,金光擦着身侧而过。
哒哒几声,有东西掉落在地,声音被爆破声掩埋!
“珠子!珠子断了!”猫尖叫着手忙脚乱捡东西。
燕涣也失声唤他:“卿卿!”
裴慎一怔。
十七感觉自己的手臂火辣辣的疼,方才那一道金光灼烧了他的手臂,连带着十七手上戴着的珠子与金镯全部被燎断,他的长发披散一身,遮盖了容貌,但裴慎已经认出了他,两个人都急急忙忙冲了下来,抢着要看他的情况。
可十七已经不敢与他们见面了——今日自己是邪祟的事情暴露,落在谁的手里都没有好下场——于是迅速爬起来转身,忍着痛跑向黑夜深处,同时拿出那颗早已准备好的内丹吞下,准备启动阵法。
他感觉小腹一阵灼热。前方密林似乎已经将要到达尽头,明亮的月光倾洒而下,如昂贵的鲛纱。
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
怀中画着阵法的符纸被掏出来点燃,青绿色的鬼火挥洒而出,崖头,风雨交加,打湿了鬓边碎发,火焰却愈发旺盛。
白发红衣的邪祟高举燃烧着的符纸,站立于崖尖方寸之地,大风烈烈,他单薄的身躯几乎要乘风而去,虚弱无比。
手臂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