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善子眉头一皱,他在宫里当差久了,也见过些好东西,这蜂蜜看品相便可知不一般,不过嘛,他问道:“你如何得知?”
书童偷偷瞥了眼他正在看书,似乎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主子一眼,而后结结巴巴说:“嗯,嗯,这,我猜测,猜测的。”
小善子听闻他这解释,沉声道:“随意猜测就敢叫殿下喝下?实在过于草率。万一殿下有个什么好歹,你担当得起么?”
书童被小善子的话吓得一激灵,显然也觉得小善子的话在理,一时间进退两难,求助的望向了裴观文。
裴观文彼时正写着字,收到了书童的求救,停下了笔。修长如劲竹的手指捏着那笔杆,小幅度的来回转动,他撑着下巴,笑看着小善子,轻言道:“公公莫怪,我这书童也是一时糊涂才说出这样的话。这蜂蜜水,倒了就是。不打紧。”
书童飞速了眨了几下眼睛,低下了头,双手放在身前扭捏着,一副委屈模样。
一直未语的殷伯玉却在用帕子捂着唇,咳嗽了几声后,开口喊住了小善子,他道:“小善子,你将这东西放回原处。”
小善子顿了顿,在犹豫过后,还是照做了。
殷伯玉伸手接过,当着这些人的面,端起蜂蜜水浅啜了一口,香甜浓厚的味道瞬间让嗓子舒缓了不少。
“殿下,这......”小善子来不及阻止,只得紧张的看着他。
殷伯玉回以了一个安抚的目光,碗搁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无事。”他道。
自这日往后,每天都有蜂蜜水在殷伯玉未上值前,就摆在了他的桌上。
小善子不放心,坚持要求每日先替殷伯玉尝一口,无碍之后,才让殷伯玉喝下。
“叮叮咚咚”的瓷器碰撞声,伴随着裴观文翻阅卷宗的响动,有些奇妙的和谐。
直到第四日时候,清晨,殷伯玉起早了,于是这天来审文院的上值得也早。
门被小善子推开,殷伯玉提着衣摆跨过门槛,抬眼,就见书童身旁带着两个仆从,悄悄往殷伯玉桌上放东西,定睛一看,正是他平日里喝的那无名氏的蜂蜜水。
裴观文正坐在一旁,撑着脑袋,神情慵懒的看着书。书旁还放着今日新折的花。
再将门关上已经来不及了,众人面面相觑。
书童最先反应过来,手里的蜂蜜水差点撒了去,好在旁边的仆从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腰,“殿,殿下......”他心虚的笑,显然一副被抓包的模样。
殷伯玉“嗯”了一声,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往自己的座位走去,见小善子还站在那处不动,就问:“既然送到了,放下便可,你还在这,是有话要与我说?”
书童连连摇头,看着殷伯玉的眼色,让开了地方,“没有,没有,殿下请坐。”说完,他退回了裴观文身后。
殷伯玉坐下,就见裴观文正用书微微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桃花似的眼睛,打量着自己,观察自己的神色,见殷伯玉看了过来,他就弯了弯眉眼,眸如星辰。
殷伯玉抿了抿唇,低下头与他错开了视线,神情依旧浅淡。
他其实从第一日起,就知这蜂蜜水的来历。殷伯玉将案卷翻开,提起笔,却迟迟落笔不下,墨水滴在纸上,稍稍的染开了。
心思有些繁杂。
那天晚上,外面瓢泼的大雨,审文院内却仍旧灯火通明。
殷伯玉坐在座位,灯火已经续了好几次。
“殿下早些回去吧。”身旁的文官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去时对殷伯玉说道。
殷伯玉看了看面前还剩下的书卷,揉了揉眼睛,轻笑道:“无事,刘大人先走吧,我再看完这些。”
刘大人对着他行礼,先行离开了。
对面的人还坐在灯下,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烛光仿佛给他上了一层暖色的基调,让他本就看着风流俊朗的面庞显得多了一分温润。他也还未走,今日也有许多卷宗得阅么?
面前的字有些模糊了,殷伯玉咳嗽了几声,如漆的黑发零零散散落下些贴在脸颊旁,他放下了笔,趴在了桌上,“小善子,一炷香后,你唤我起来。”
小善子应下了。
殷伯玉闭上了眼睛,近日他忙着皇帝交待的各种事宜,再加上朝中贪腐使得皇帝心情不好,让殷伯玉也没少跟着挨骂,在疲惫交加之下,他竟是就这么睡着了,再醒来时候,感到肩膀上似有重物。
起身,披在肩膀上的衣服随着动作滑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