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一群人呼啦一下站起来,排好队也不知道在嚷嚷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往外走,手里的光球和花朵形状的小灯亮成一片,在上舞台的路上流动出一道彩色的光。
在漆黑的舞台上,这道彩色的光站好队形,摆成了一朵五瓣小花的外轮廓。
一束追光灯打在舞台左前侧的钢琴上方,另一束打在右前侧的小提琴上方,两个女生从小花的边缘走到各自的位置上做好准备,她们隔着彩光对着彼此点头,而后背对着对方开始无比默契的演奏,五瓣小花像是她们合拢在一起的彩色翅膀。
不知名的一小段曲子结束,合唱歌曲的前奏立时接上二重奏绕梁的尾音,许庭花手里的指挥棒也是彩色的,那些彩色在逐一亮起灯光的舞台上渐渐不再过于耀眼。
也可能是这些少年人们本身足够耀眼。
青春励志的歌活生生被喊成了热血口号,校园民谣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忧伤而又温暖,这些事物矛盾地融合着,毫无技巧的合唱也成了记忆中的难忘与完美。
两首歌很快结束,灯光暗下去的那一刻,掌声被不解替代,纪洄感觉身边的斐溯跳下了合唱台,而大家都没有动,纪洄手上则被塞入了一个话筒,还被从后排拉到了前排。
灯光亮起,指挥台上只剩下斐溯,台下不解的声音骤然变成轰然爆发的尖叫声。
斐溯从后边腰封处抽出一根竹笛,横在身前的时候,偏头看拿着话筒站在彩花里面发呆的纪洄,下巴点了点,示意他站过来。
纪洄乖乖地站了过去,将话筒举在斐溯的笛子旁边。
于是台下又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尖叫。
还有混在尖叫声中的对不起,一声接着一声。
他们都听到了。
可是都没有回应,不需要回应,也没有必要回应。
他们只是看向彼此,做了这次节目尾声的一个彩蛋。
一曲结束,他们被彩色的花围住,迎着刺目的灯光挤在一起微笑,大笑,傻笑。
结束之后没有鞠躬,只是朝台下所有人晃着手里彩色的事物。
直到掌声停息。
那天晚上,他们并肩,身后是一群热心到冒傻气的朋友们。
都在用他们幼稚的方式,坚定地对抗着某些歧视与不公。
晚会结束之后已经快到十一点,虽然时间上已经算是放假,但是学校为了学生们的安全,要求大家第二天上午再离开学校。
纪洄没有回宿舍,他坐上纪红云早就安排好的车离开了学校。
拿出手机,纪洄在一大串的乱码数字录音里找到刚才在舞台上录的那段音频,连了蓝牙塞上耳机,笛声和杂音混在一块,他却只听出了悠扬清越。
这是一段很陌生的曲调,娓娓道来,低低诉语。
纪洄试图找出它的来处,打开识别软件的时候却又停住了动作。
怕有隐喻,又怕没有隐喻。
但是纪洄觉得自己可是即将要表白的人,不该这么胆子小,结果尝试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一直到车子上高速之后,纪洄都没有说一句话,被迫过来当司机的纪涣纳了闷:“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就这几天几件事就给你整沉稳了?”
纪洄戴着耳机也听得很清楚,他瘫在后座开始犯困,点头又摇头,就是没回答。
纪涣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自顾自问下去:“知道爸这次为什么一定要喊你去吗?”
“我要是知道,估计这会儿已经跳车了。”纪洄眯起眼睛看食指,半天没对上焦,他不是很在乎到底大半夜跨省要去干什么,“只要元旦那天晚上能准时回去就行。”
“那可不一定。”纪涣单手放在方向盘上,从副驾驶拿了个文件袋往后丢。
纪洄接过文件袋,听了纪涣这话心里有些不高兴,想着他不高兴他哥也不能太痛快,又想到纪溪前几天给他发的骂纪涣的消息,他呵一声:“咱姐还没把你从黑名单拉出来吧。”
纪涣也呵一声:“你跳车吧。”
扫了两眼文件,纪洄兴致缺缺地丢到脚下,又摸到手机,打开微信,等着置顶亮起红色的未读消息。
置顶没亮,倒是免打扰的九人群吵吵个没完,还是以朱益廖科和叶竹筠为主,重点围绕元旦有没有什么计划这个话题展开各自的叙述。
纪洄动动手,把斐溯给请了出去。
在一片问号中,他缓缓敲出了两行字,然后收获了男生们极力怪叫的文字和女生们长达六十秒的语音。
四五号:我有计划。
四五号:我要向斐溯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