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换四个人都僵住,许怀水见事情的发展有点不太对,她迅速将手里的纸袋塞给纪洄,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声就跑得飞快。
剩下的人谁也没先开口,云碧水眨着眼睛,不知道该先问谁。
纪洄其实一说出口就开始后悔,他妈又没有问他,他上赶着答什么东西呢。
但是他完全没想到斐溯也会说得这么直接,还是当着他的长辈的面。
很多纷乱的记忆从脑海的最角落冒出来,那些从接触和拥抱之间萌生的情愫,随着现在说出口的两个字倏地消散。
而后念头被掩饰在面具下。
没等云碧水开始追问,午休预备铃打响,纪洄几乎是仓惶地抢过云碧水手上的编织篮,也跑得飞快,并且比许怀水要快多了。
云碧水拉都没拉住,摸着脸感叹:“怎么还害羞了呢。”
斐溯不仅不害羞还讲礼貌,他歉意一笑:“阿姨你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多休息。”
说完也跑了。
云碧水看着一个比一个跑得要快的小孩子,忽然就很想感叹一句,又没找到合适的词汇,她把手撑在阳台上,远望着在楼下变成并肩而行的男生。
初冬的风刮过,在常青松上停留一瞬。
云碧水想,在她问清楚之后,该去见见苏歆,把这件事和她说一声,毕竟她们最喜欢聊这些。
纪洄和斐溯确实是一路并肩走过来,但还是谁都没说话,一人拿了篮子里的一块不知名的蛋糕当午饭吃了。
面包很松软,奶油甜得恰到好处,坚果烤得酥脆,果酱也不酸。
总之什么都刚刚好。
只有他俩刚刚不是很好。
回到宿舍纪洄把篮子丢到廖科手上,让他给宿舍的人分一下,自己则把自己扔到床上,脸埋在被子里,趴着没动,鞋子都没脱,跟一小截小腿一块露在外面。
其余四个人从课间操起就不知道纪洄到底咋回事,现在更是瞪着四双眼睛直勾勾得看向斐溯,都是求知若渴的模样。
他们看斐溯替纪洄脱了鞋子盖上被子,将这个做任何事都细心温柔只是偶尔喜欢逗纪洄玩的人拉过来,围了个半圆,连比划带口型给斐溯表达自己的意思。
“又是你惹他啦?还是他啊?”
“谁先惹的?”
“多久能好啊?”
“不是哄过了吗?居然还没好?”
斐溯连蒙带猜地终于明白他们的意思,他摊开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食指指着编织篮,也做口型:“想妈妈了。”
众所周知,斐溯是个很诚实的人,总有人会信他,于是四人表示非常理解。
分了面包和蛋糕之后也都上了床。
只有斐溯,一个人在洗手间冷静了好半天。
他刚刚不仅想说他有,还想看着纪洄说他有,还想说他喜欢的就是纪洄。
从洗手间出来,斐溯拿冷水冲了脸,看着镜子里的脸上水珠滚滚而落,洇湿一小片衣领,一些顺着脖颈进入深处,冰凉粘腻。
他当然不会把纪洄的跑走当作不好意思和害羞,那些碎片化的疑惑和猜测融合在一起,渐渐拼凑出一个像是标准答案的过往。
如果真是这样,他比以前还要不确定,纪洄到底是因为喜欢才心疼他,还是因为可怜他才会心疼。
不管是以什么为前提,他都并不想他来心疼自己。
他没什么好值得他心疼的。
斐溯潦草地擦掉多余的水,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纪洄仍旧是趴着的姿势,不过比刚才要往里面一些,都快要贴上墙壁。
他伸出手,很轻地摸了摸纪洄的后脑勺,都算不上摸,只是悬浮在上方,感受头发擦过掌心。
但纪洄却还是察觉到了,他从被子里抬眼,用那双盛满清泉的眼睛看向斐溯,像是无声的诉说。
斐溯没笑,但在纪洄眼里还是很温柔。
“睡吧。”
纪洄认出了他的口型,在垂下眼睫趴回去之前,看见斐溯又说了两个字。
“你啊。”
他不知道这是一个倒装句,还是两句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要跟他说的话。
反正不论是哪一种,他都挺乐意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