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根本未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就只见刀光闪了几下,随即公输仪手中那段竹杆便断成了许多形状、长短不一的小节,公输仪接着又细致地用刀削截、拼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被他拼了个竹蚂蚱出来。
公输仪弯腰,将那竹蚂蚱放到地上,轻轻按了下它的尾。那蚂蚱随即开始活泼地一蹦、一蹦,直蹦了三段过后,才终于停下来。
公输仪捡起它,递向兰因:“给你拿去玩。”
兰因惊喜地接了过来,急忙从吊床上跳下,学着公输仪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伸指头按了下竹蚂蚱的尾巴,果见它又欢快地蹦了起来。
兰因从没得到过这样的玩具,便觉得新奇极了,一路蹦蹦跳跳地追在那蚂蚱的身后,围着庭院兜圈,每当蚂蚱停下,便不厌其烦地去按它的尾巴,额头都渐渐起了汗。
但兰因也未停下,一个不留神,正与个恰好跨门而入的人撞到了一处。
两人同时“啊”了声,兰因被他绊到,身体不受控制地前扑。
那人迅速反应过来,忙弯腰扶住兰因。
兰因抬头仰望,就见是个长身挺拔的俊朗少年,也同公输仪一样穿着学宫的制服,生得剑眉星目,轮廓分明,而神采飞扬,更小小年纪身上便已显出股潇洒倜傥的气质。
他略瞟了兰因眼,便放开了手,快行几步,几乎是扑到了公输仪的背上,大笑着:“舒仪!”
公输仪险些被他扑得匍匐倒在韩灵雨身上,险险支住上半身,便立即回头示意:“嘘——”
这少年一愣,抬眸瞥了眼房门口的禁制,很快反应过来:“三叔在和你师父在里面议事?”
公输仪低声道:“还有宗主。”
这少年立时也压低了声音:“宗主来了?”
公输仪敏锐地听出他语气里的兴奋,疑惑:“怎么?”
这少年搓了搓手,看看四周,见除了兰因之外并无旁人,才吞吞吐吐地道:“我最近听三叔透露,宗主似乎有了收徒的打算——你知道的,我早有意通过三叔拜入宗主门下,改修剑道……”
公输仪蹙眉:“天白,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你可是施家这一代的嫡长子!”
施天白撇了撇嘴,明显不以为意:“你不也改姓公输了?”
公输仪气急:“——舒家若能跟施家相比,姑母也就不会平白被姑父气死了!”
他这话脱口而出后,两人瞬间都是一静,施天白脸色倏冷,猛地拂袖起身,公输仪忙挽住他手:“抱歉,天白。是我失言了。”
“咦?”宣虞正好于此时打帘子步出房间,视线扫过他们的拉扯,面上却只做微微一笑:“天白来了?”
公输仪连忙撤手,退开几步,施天白则勉强一笑,行礼道:“宗主。”
施钩玄在里屋,听见他们的声音,扬声笑道:“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去药师泉边炙麂肉、煮荠菜吃呢!天白,仪儿,赶紧进来帮我拿东西!”
施天白和公输仪急忙应声而去。
兰因也在这时哒哒地朝宣虞跑了过来,牵起宣虞的手,拉着他的拇指摇晃,这些天过去,宣虞早已能看懂他的欲语还休,便微微俯了身凑近他。
兰因贴到宣虞耳畔,才小声道:“什么叫拜入你的门下?”
宣虞挑了挑眉:“嗯?”
兰因眨眼:“是那个刚来的大哥哥方才讲的……”
——施天白与公输仪都完全将兰因当做了个不知事的小孩,因此说话并未特意回避他,根本未料到此番争执不但全都被兰因听了去,还转脸便学舌给了宣虞。
宣虞垂眼静静听兰因复述完他们的对话,才笑着刮了下他的脸颊,转而问:“饿了没?”
兰因被转移了注意,点点头。
宣虞便牵着他往山上走:“那这就教他们给你烤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