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沈湘山拍拍手,“真好看。”
竹空雁抿了抿唇,她盯着沈湘山的腰带,轻声道:“我没木簪了,以后你要定时为我清除魔气。”
沈湘山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尔后也抿唇笑道:“自然!”
话毕,刚好袁家兄弟走到了近前,四人没再说话,只眼神交流一番,最后顺着来时的路回了楼中。
之后袁家兄弟同她们一起呆了五十八天,沈湘山便又和竹空雁回到了这个山坡下。
只是上次来时她们在坡下等他们,这次来她们却要在坡上葬他们。
说“葬”也不准确,因为不过是埋两件破得看不出原本形状的衣服罢了。
这几日阴雨连天,恰巧今天天气很好,多走两步还略有热意。
上次来时不知道,这次登上坡顶时竹空雁才发现山坡背阳的那一面全都立满了大小不一的小石碑——或者说是石块。
“找到了,这里。”沈湘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竹空雁收回目光,回过身走到沈湘山身侧。
立在她们眼前的是一块方形的小石头,若不注意,只怕会被当成普通的小石头踢到,仔细看才能发现上面用微薄的灵力浅浅刻着“袁平”两个字。
“你们兄弟的名字还挺有意思的,难道你们还有个小妹或是小弟,叫‘袁乐’?”沈湘山一边用个小铲子挖土,一边对竹空雁手上的两件衣服说话,“唉,可惜你俩天天不是干活就是发呆,我都没能和你们聊上一聊。”
竹空雁把他们的名字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
“平安喜乐”。
名字常常是父母对自己孩子美好的祝愿,可惜天意难问,大概不能总是遂人愿。
竹空雁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沈湘山的示意下把衣服放进坑里,松手时,看到了另一件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完全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道袍。
“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大概说什么你们都听不到了吧?罢了,我觉得你们应该不想分开,那我就把你俩的名字和你们大哥的刻一起咯。”沈湘山用小铲子把土回填,又在铲子上微微注入灵力,认认真真地刻下“袁安”和“袁喜”两个字。
做完这一切,她拍拍手站起身,“走吧,我们回楼里去。”
竹空雁把目光从石块上移到沈湘山脸上,然后又垂下眼睛,轻声道:“之后,我若是……不必埋我,额,不必埋我的衣服,丢了便是。”
肩上被重重一拍,抬头是沈湘山略带怒意的眼神,“瞎说什么呢!有我在,别瞎想这些有的没的!”
顿了顿,她缓和了语气,“这两个月来,楼被咱们修得大了一圈,池塘算算日子也挖得差不多了,你喜欢什么花?咱们种点在里面,天天看着也高兴。”
竹空雁被她这么一说,莫名低落的情绪倒是被冲淡了不少,认真思索起来。半晌,她道:“现在应该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有没有的问题。”
……毕竟她们都被困在这苍苔山里出不去,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其他人影——就算见到了,能把人全须全尾地送出去就已然是烧高香,遑论让别人带什么东西再进来。
“嗐……”沈湘山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她叹了口气,但不出片刻,她的语调又高起来,“这些日子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多师弟师妹,万一他们身上恰巧有花种呢?快快,我们快些回去问问!”
袖子被沈湘山轻巧地拉起。
竹空雁无奈地笑了一下,抬脚跟着眼前人一步一步地走下坡去。
忽然,她眼角余光扫到了什么彩色的东西。
竹空雁眉头一跳,转头看过去——
一道清晰的七彩虹光远远挂在山谷里,美得像一场梦境。
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反手拉了拉沈湘山的衣袖。
“怎么啦?”
“彩虹。”
沈湘山顺着竹空雁的手望过去,显然也是看到了这一景象,即使竹空雁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她眼睛也明显地睁大了不少。
“原来彩虹长这样。”沈湘山喃喃道,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复杂,竹空雁并不能完全读懂其中的意思。
她们就这样静静在山坡上站了很久,沈湘山看着彩虹,竹空雁也看着彩虹——看着沈湘山眼中的彩虹。
直到那方横跨整个山谷的彩虹慢慢消失在漫天霞光里。
沈湘山转过头,紧紧握住竹空雁的手,珍重道:“谢谢你。”
竹空雁回握住她,“不必言谢。”
两人就这样手拉着手回了楼。
没想到真如沈湘山所说,有一名师妹被传送过来之前,是主管玉鸣阁采买事务的,她身上恰巧带了些各式各样的花种。
在众人的选择下,池塘中种上了形色各异的荷花。
日子慢慢悠悠却又飞速地往前跑,沈湘山不知净化了多少人身上的魔气,竹空雁也不记得她到底和沈湘山送走了多少师妹师弟。
她只知道最先安葬袁家兄弟的山坡已经被小石块堆满了,她们又换了好几个地方。
就这样寒来暑往,就在竹空雁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过下去时,她一直担心、又被她刻意忽略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