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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9章 第五五九章 远定西川(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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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吓了一跳,“你还知道熔丘?你还知道什么?”

“没了,就这些。”二爷坦荡一笑,“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当年助薛广义开疆拓土的四位义士中除了姚子凤和西穹以外,还有两个人——一个焉辙,一个徐闵。这两人在薛广义掠杀明州九镇时,一直镇守在西北后方,全然不知情,这也在某种意义上保全了他二人,不至于沦落到如西、姚两家那般,助薛广义登顶云巅后,又被鸟尽弓藏。据说焉辙和徐闵在新朝鼎立后就毅然决然地辞去了高官厚禄,交出了兵权,干脆利落地隐居山林了。所谓伴君如伴虎,他们深知薛广义手段残暴,能共甘苦,不能共富贵。”

“所以后来,为了彻底消除薛广义的疑虑,他二人索性将名字也改了,只保留了族姓——焉辙改名焉世昌,徐闵改名徐二铁。他们隐居西北,建立了新的氏族,相继开创了‘焉氏兵械谱’和‘徐氏战铁’。其孙辈中有两个人曾位列燕云十八骑的九骑和十骑——焉同和徐明阳。焉氏和徐氏在九龙道一战后被相继灭族,九哥和十哥从此下落不明,连尸骨都找不到。那么您来告诉我,焉氏和徐氏被高凡他老人家藏到哪了?”

“……”

“熔丘。”

许久后,女人终于叹了口气,哑声开口,“泽济二十一年中秋,岭南花阳的琴水畔,有一艘船走运河入京,在九山七桥卸货,被送进‘熔丘’——船上载的是饮血营铸建最初,锻造初代饮血夹兵胚的第一批徐氏铁匠。”

“什么?”二爷愕然。

原来泽济二十一年中秋,岭南花阳的琴水旁,紧随杨辉的父亲杨德忠所乘抚恤船一同入京的那艘“假抚恤船”上运的竟然是徐氏铁匠!药童阿鹤还曾无意间登上过那艘假抚恤船,发现了木箱里那些昏死过去的人。(前情:509章)

这样一来,这条线又串起来一段……

高凡早从泽济二十一年开始,就在为今日靖天的防御终战做准备了。他秘密绑架徐氏铁匠,假借抚恤船的名义将他们偷运进熔丘,从而开始了他源源不断的铸兵、养兵之路。

岭南,不过是高凡长久以来利用淳王手中的权柄建立起的南疆屏障,淳王更是他为麻痹众人扶植起来的傀儡和幌子。而他真正筑建的大本营从来都不在岭南,而是南朝的“心脏”——靖天城。

鬼门铃刀、饮血夹、枕骨钉……看来都是从那个叫“熔丘”的地方发迹的——也就是这条运砂路的终点。

高凡是西家后人,他深知焉氏和徐氏造兵铸铁的本事,于是将两族先后收拢,用他们手中的“兵械谱”和“制铁秘辛”铸造出了自己的戎兵。不管焉氏和徐氏是心甘情愿臣服还是被他威逼胁迫,熔丘都一定还存在活着的两族后人……

因为不管是制新兵还是造铁器,两族内最珍贵的秘辛都是口口相传的,高凡为得秘辛,一定不敢轻易杀了他们。而为了保住族人命脉,以焉同和徐明阳以往一贯的作风,也一定会在最后留下一手。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运送金鸣砂的?”

“大约是从去年底。”女人道,“之前那些年运送的都是恒城矿山的赤铁砂,金鸣砂矿开采不易,极耗时耗力。蒂连山是明州族人最后的栖身地,他们不敢贸然用我们运砂,所以这些年都是利用买通的西川军先运去岭南,然后再用蓝鸢镖局的起镖船分批运往京城。但是从去年底到今年初,他们竟也开始让我们参与开采和运砂,蒂连山的‘矿工’不够用,他们又不敢贸然从外面‘借’,所以开采极慢,到今天为止,这一年总共运了五次——六天前,是最后一次。”

“总共运了多少金鸣砂入京?”

“前前后后,近百船,能铸十万枕骨钉。”女人惨兮兮一笑,“虽然不多,以此灭杀整个薛氏皇族,足够了……你方才说我恨高凡,恨姚家,没错,但我更恨虐杀明州九镇的薛广义,还有他的子子孙孙——包括你效忠的王。”

“……”二爷微一蹙眉。

“他的身上流着薛氏王族的血,哪怕今后做了皇帝,也会跟他的祖父一样,残暴、肮脏。我们要把他和他的薛姓族人统统钉死在启明殿外的勋碑上,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寸寸碎烂,最后变成蒂连山上数以万计的‘巢’,直到血流尽、骨分离、肉化干!曾经加注于明州祖辈身上的痛和恨,薛氏皇族,终将血债血偿!”

女人嘶哑恶毒地惨笑,咬着牙,面目狰狞,“只有亲眼看着薛家人死不瞑目,那些埋在蒂连山下的孩子们……他们才能闭上眼,安安心心地睡一觉。”

此刻夕阳西下,火红色的烈日跌入昭昭星野,岁月未老,草木已秋。

女人颤幽幽地嬉笑,仿佛正透过巴掌大的小窗,细数天底散布的秽星。

“金鸣砂,和寻常的赤铁砂不同。”女人恍恍惚惚地笑说,“用金鸣砂铸造的兵刃柔如软水,灌注兵身的铁浆在接触人骨后会如水银般钻入血髓,流经全身骨脉,另伤者不得残喘,痛不欲生。那种痛可比饮血夹的抓骨之痛惨烈万倍——他们给这种刑罚起了一个名字,叫‘熔骨’。将军知道吗?人的骨头是最结实的,若贮存妥当,能历经千年不腐。但是被金鸣砂熔过的人骨将如琉璃般易碎,即便受刑者不堪剧痛自残而亡,死后七日仍要经受剧烈骨震,脑髓虽死,肉躯还会死活不明地痛上七天七夜,直到血骨熔尽,只剩下一张软塌塌的囊。”

女人抬起下巴,指了指床上的鹿山,“将军救过他,对他好,那我就再奉劝您一句——别回靖天,别接近熔丘。您明知道饮血夹的厉害,何必再去遭这份罪呢?所有踏入靖天的薛氏皇族都必死无疑,您救不了他的。”

二爷脚步一顿,背对着女人,“说完了?”

他忽然转身蹲下,伸手拨开衣襟,大大方方地让女人看了一眼。

“那……那是……”女人心惊肉跳,瞳孔瞬间放大。

二爷笑起来,“白罗十七尺,裁作两件明衣,他一件,我一件,自幽州分别那日,就为彼此穿好了。”

“明衣……”女人睁大瞳孔,白眼仁微微发胀,嘴里咕哝了一下,打起哆嗦。

“白罗十七尺,分裁两身衣。

缟城沐新雪,岁岁添花泥。”

二爷抬眼望向红日天穹,手心握了握明衣的衣襟,衣服上似乎还覆着远方另一个人的体温,就这样一路暖着他,煨着他……火炉似的。

“你一点都不怕死?”

“谁说的?”二爷从容一笑,“但我更怕余生从此孤单一人。”

“……”女人愣住了。

“若这条逆天之路最终一事无成,启明殿外的勋碑上,大不了多钉我一副红骨。熔骨之刑算得了什么?抵得上生离之痛、死别之苦吗?就算最后熔得只剩下一张皮,烂也要烂在一起。烈某这条贱命是吾王给的,还也当还给他。就不劳夫人操这份闲心了。”

随即,他快速伸掌在女人后脖上狠狠敲了一下,女人惊吓之余没反应过来,倒头晕死过去。二爷疲惫起身,将衣襟阖上,冲外头喊,“进来吧。”

“巢”门一开,祝龙大步跨了进来,“季卿,你没事吧?”

二爷躬身将女人挪到一边,回身看了他一眼,“到多久了?”

“刚到。”祝龙气喘吁吁地说,“昨日一收到你的鹰信就往这边赶了,还好我们驻军的营地离这里只有一天的马程,就是这个地方太难找了,跟着雪鹰绕了好几圈才绕进来。等等,臭小子怎么在这?!他怎么了?”

祝龙一眼就看见人事不省的鹿山,忙冲过去,见他身上有伤,喊他也不见有反应,才又看向地上躺着的陌生女人,“这女人是谁?是不是她干的!”

与这女人足足对峙了一天一夜,二爷此刻累得头晕眼花,胃还绞痛,暂时没功夫再跟祝龙讲一遍明州九镇的故事,却又怕这人臭脾气上来,冲上去再将女人弄醒,无奈只能悉心安抚,“跟她没关系,小鹿伤虽重,已经用了对症的药,只要好好修养,没大碍。倒是你那边,应忠怎么样了?”

“已经拿下了。”祝龙说,“来的路上收到了李世温的信,说应忠府就是一群只会认钱的窝囊废,没吓唬两下,就跪地投诚了。”

二爷浅浅一笑,掸了掸衣袖,“卓耀么,他们老卓家还真是一无是处。”

祝龙一愣,“你怎么知道应忠知府是卓耀?你跟他认识?”

“不认识,曾和他侄子有些过结。”二爷淡淡道,“卓缙文,前幽州总兵。我在浏览李潭交出的官名册时顺便记下来的,来应忠后又在坊间打听了一下这位卓知府的作风,果不其然,卓缙文跟他这个叔叔简直一个狗德行。确定这人没什么威胁,我才不敢让世温一个人带兵去料理他。对了,立州那边有没有消息?”

祝龙摇头,“还没有。我派去立州的信兵已经回来几轮了,都说立州府死气沉沉,还没有任何兵变的动静。”

二爷打开巢门,走到山脊高处,眺望着立州的方向。

陈寿平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天了,怎么一点动作都没有,恒城的陈维真即将军变,西川军也快开拔东征了,他们老陈家锅灶炉子一起翻,已经火烧眉毛了,按理说师兄不可能坐以待毙,难道说……他遇见了棘手的麻烦。

正当二爷心神不定,一个士兵爬上高脊,喊道,“大当家,那几个人醒了!”

二爷莫名其妙地看向祝龙,“什么人?”

“哦,是我们这一路过来,在进山口时救下的几个人,看打扮都是行脚商,八成是迷路,脱水昏过去的。”祝龙又问那士兵,“问过他们是从哪来的么?”

“问了,但他们一个字都不说。对了,我看他们脚上穿的靴子,倒像是军靴!”

二爷和祝龙相互看了一眼,立刻对那士兵道,“带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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