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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第四九四章 封王之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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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仿若邪神附体的靳王殿下哪里肯听他罗里吧嗦一堆废话,反手又是一刀,刚好撞向萧人海侧肩,萧人海侧身闪过,靳王一跃下马,刀锋如电,再次劈来,一招一式溢满杀机——“哐”的一下!

撑起荒亭的左柱瞬间遭殃,被靳王的劲力劈断一半,此刻灰溜溜地左摇右摆,晃着将断不断的脖子,颤巍巍地撑起破败一边的伞式亭顶,簌簌地落着灰!

众兵不敢上前,两方对峙间,眼睁睁看着彼此家战神在荒亭中杀得混沌不分。

萧人海被杀疯了的靳王殿下逼得节节后退,马刀上坠着的铃铛炸开刺耳脆响,也不知这一声铃响震了哪个的神经——萧人海一声恶吼,马刀摆了个“龙尾”,缠着疾风呼啸袭去,靳王没留神被他凶猛的反击撞了一下后背,趔趄了半步,竟凌空翻身,脱手了那柄短刃,朝着萧人海的心口大力甩了过去——

利刃如风,刀锋鸣动,发出金石相撞的怪音!

萧人海见短刀闪电般朝自己扎来,立刻侧身闪避,结果靳王落地时,一把攥住刚被他用刀劈断的木刺,竟徒手掰了下来,照着萧人海的脖子扎了过去——

这边,萧人海躲过了靳王甩来的短刀,却没来得及避开他扎来的木刺。只见萧人海脚步微浮,被靳王横臂一挡,压过前胸,狠狠撞在亭柱上!

“哐”的一声重响!

“呃……”靳王力气巨大,萧人海两眼一黑,后背宛如磐石,恨不得在柱身上嵌出一个窟窿。刚要挣动,却见那根木刺就差半寸便要扎进自己的喉头。

“别动。”

再一抬头,萧人海撞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血眸。

那双眸中掀起的血浪似携着无声之火,能吞噬人间万恶,也能教千古八荒再无人迹。

萧人海狠狠一震,目光紧缩,就见那根木刺的另一端早就深深扎进了靳王的掌心,鲜血顺着木刺滴在地上,有几滴刚好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可他好似不觉得疼。

萧人海深吸了一口气,“靳王殿下,我答应过他,不动你。”

靳王冷冰冰地看着他,声音沉如震鼓,“笑话,本王这条命何须你来赦免。那是你跟他之间的交易,在本王这里,片字不算。”

“你……”萧人海气结,仔细压平粗喘,愠怒道,“殿下,我已经签了令状,可烈衣他不守信约,并未释放我族人命!萧某征伐十数年,从未见人如此奸猾善变!这就是贵朝的风范,贵军的气度吗?”

靳王冷酷至极地笑了笑,歪着头,仿若没听懂萧人海一番慷慨陈词,“那贵军的风范和气度又如何清算呢?”

萧人海恶狠狠地看向他。

“小林谷已经被贵军兵马的血染红了。”靳王每咬出一个字,都如一柄猛斧活生生砸在萧人海快要迸裂的心坎上,“两千八百重甲死士、八百饮血营、两百战马,还有不计其数的刀弓箭弩,都是贵国为争讨我军人粮必须献出的血!三千重甲换大人逃出生天,你们萧家人血赚不赔!如今大人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在这跟本王讨价还价?你说你签了令状,状呢?”

“状……在烈衣手中。”

“那烈衣人呢?!”

“他——”后半句话到了嘴边,萧人海硬生生吞了回去。他瞧了一眼亭外被靳王军包围的残兵,忍着没再激怒他。

靳王说得对,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萧人海此刻百口莫辩,所有言战的说辞即便是真事,听在靳王耳里也成了无稽之谈——只因自己是昨夜恶战中与烈衣约见的最后一人。如今这人凭空消失,靳王勃然大怒,无论如何“丢人”这笔账也得算到自己头上。况且姓烈的狡诈多疑,竟然在释放萧氏一族的渔船上还动了手脚,故意用一艘空船引自己跳进埋伏——就是担心自己不守信诺,临阵毁约。

如今萧家重甲全军覆没,自己又在撤军时莫名其妙做了俘虏,就算四十万大军列阵关隘想干点什么,自己也爱莫能助。

萧人海越想越气,全身都在发抖。

好一个姓烈的,竟然用林谷一战将所有人骗得团团转!临走前还冠冕堂皇礼让,求自己给他个薄面不要跟靳王动手,哪成想这位龙心豹胆的小殿下手段更狠更绝,哪里还需要自己给面子?

一名参将跑到阶前,对靳王道,“王爷,属下在远处河面又发现一艘渔船,里面关的都是萧家人!”

“什么!?”萧人海眦目欲裂,狠打起颤。

靳王冷笑一声,立时明白了此计的深意,“看来季卿是有意留客,才故意前后引了两艘船。前面一艘‘假船’是要引大人改变撤军路线;后一艘‘真船’才是要贵族亲眷相见恨晚。大人方才说季卿不守信诺,他哪里不守信诺?他确确实实释放了贵族宗亲,是大人心急莽撞,截错了船!您若没有毁约之心,又何必情急截船,妄想溜之大吉呢?”

“……”萧人海狠狠闭上眼,心口烧灼,像填满了炙烈的炭灰。

“说,他在哪?!”靳王手底忽地施力,眼看木刺就要钉进萧人海的喉眼。

萧人海却一字不言,只发狠地盯着他。

靳王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姓萧的,季卿从来先礼后兵,我可没他那么讲规矩!你们北鹘人养恶蛊、杀忠贤、伐恶战,屠关城!致使我朝北疆燹兵燎原数十年,恶心事干得太多了,如今竟还打起我身边人的主意了。本王警告你,但凡让本王知道你跟这事有关系——”

话音未落,萧人海忽然撕心裂肺地笑起来, “有没有关系您心里明镜似的,林谷一战,萧某比殿下输得惨,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靳王轻蹙了一下眉,听出他最后一句暗藏深意。

萧人海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衣襟,靳王从他胸口摸出一封信,掸开看了一眼,脸色立变,“翁苏桐被杨辉抓了?”

“烈衣把你我都耍了,您心知肚明他去了哪。”萧人海的言语逐渐嚣张起来,“殿下千防万防,没成想他竟然在您出征的刀口上放血。这样的手段和算计,您作为他的枕边人,却来问我要人,您不觉得很可笑么?我这么说吧,他要是死了,您就是剐血的第一刀——”

“!”

还没等靳王发难,忽然一个黑影闪进荒亭,一条劲鞭甩缠住萧人海的手臂,将他狠狠拽了过来,紧跟着重重一拳砸在他的右脸,将他掀翻在地。

“姓萧的,这一拳是敬你的!把你那些恶心话吞回去,少来欺负我弟弟!”蓝舟怒极,冲过来的时候没轻没重,鞭子甩在萧人海右颈,瞬间见了血。他却还觉不够,将人从地上提起来,再要落拳——

“四哥。”薛敬哑着嗓子,轻轻唤了一声。

蓝舟喘了好几口气才缓下手,转身将一封文书放进薛敬手里,“借兵文书,萧人海画了押的。”

薛敬低头看着文书上鲜红的血掌印,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萧人海,深吸了一口气,“撤军吧,把萧家人全部带回谷中,看好。姓萧的,你给本王听清楚,季卿一日下落不明,你和你的兵、你的族就寄在这一日!带走!”

“是!”

众兵撤离水滩,整个荒亭的那股浊气立时散了。

薛敬攥紧那封带血手印的文书,站在原地许久没缓过神。

蓝舟脸色极差,明摆着还没消火,“我被二爷耍了,他提前串通了村里看病的大夫和被我救回那姑娘,在粥里下了足足五倍的蒙汗药,小敏和阿灵也是,我醒来后都快出桑乾河口了。没办法,只能借了匹马,一天一夜才赶回来,我——”

“四哥……”薛敬脑子嗡嗡直响,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这文书……你怎么拿到的?”

荒亭后的密林中一声马儿嘶鸣,薛敬猛地回头,却见赤松马孤零零地站在深林中正看着自己,它呼哧呼哧地踏步过来,扬了扬蹄。薛敬血气逆顶,疾风般冲到马前,只见马鞍旁绑着一杆红缨枪,坠着的包袱里是烈大哥的明光甲。

蓝舟紧步跟在薛敬身后,“赤松马是从寒鹰山方向跑回来的,我回谷的路上刚好撞上……没见到他人……”他话音发抖,像是没了气息,“老六,澜月火丘的截粮军是从寒鹰山撤的兵……”

终于那道闷雷还是狠狠劈断在薛敬脑后,他握紧缰绳的手无助一颤,一股滚血自心口涌动,舌根一甜,再压制不住,终于从喉咙里喷出来,刚好溅在那簇红缨上。

“老六!!”蓝舟想去扶他,却根本托不住薛敬,被他坠倒在地,“老六,老六!!”

薛敬什么都听不见,眼前一片血泞。肚子里的血像是再止不住了,一口一口往外呛,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全吐出来。他痛极惨呼,捂着肚子,痉挛地缩在地上,剧毒侵蚀肺腑,在撕烂的心尖上再添一道杀机——

“呃……”短暂的失明后,薛敬痛吼一声,再吐不出什么红色的东西,只呛出些黑黄色的胆水。

蓝舟吓得魂飞魄散,只能扑过去搂住他,“老六!!你别吓四哥!我、我这就去追他,我去帮你找他!”

薛敬抬起手,痉挛地攥住蓝舟的袖子,无助地问,“四哥……二爷、二爷不要我了么?”

“没有……”蓝舟肝胆俱裂,手臂上全是血。

薛敬撑着的最后一口气散了,眼中的光也散了,“萧人海说得没错……他要是出事,我就是剐血的第一刀……”

想必是从亲眼所见自己余毒未解那日起,二爷就在计划这一天。他口口声声此战所有计划全部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于是自己一路严防死守,甚至连那人递来的一口水都不敢喝——哪知最后,竟就是败在自己的“过度防备”上。

远近山林又起大雾,阴深的夜空传来哀绝凄哑的鸦叫。

万丈血渊里飘着无数居无定所的孤魂。

这世间死不瞑目的人又多了一个。

“哥,我以后……会不会……再见不到他了……”

“……”蓝舟心里一疼,揽着他的后背,将他扶到肩上。

最强韧的王者一旦落魄,竟也会将自己暂时缩进一个无脏无害的“茧”里。

皮囊缩了水,人就像被抽干了一样。可即便如此,薛敬的背脊依然绷成一块坚硬至极的刃铁,血红的眼眶始终睁着,好像一旦落泪,就成了懦夫。

蓝舟握住薛敬攥紧短刀的右手,帮他一根指一根指地掰开,“老六,众兵撤了,敌人也撤了……在四哥面前,你可以不是王。”

薛敬指骨一松,王刃“啪”地落在地上——

紧跟着他背脊狠颤,眼泪终于逼落——只一滴,砸进浑浊的血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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