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寿平的脸上挂不住,已经快黑了,他可没长殿下蜜饯调过的舌头,什么麻烦张口就来,只好僵硬地杵在那。
“行了,”薛敬忙笑着解围,“你们聊吧,我去巡军。”
“等等!”陈寿平叫住他,“你今天问的这些,容我仔细考虑考虑。”
薛敬笑了笑,“您不必纠结,毕竟眼下北伐才是大事,我自有办法。”
刚要出帐,胡立深撞进来,一声“报——”喊得惊天地泣鬼神。
薛敬拦住他,“怎么了?”
胡立深气喘吁吁地汇报,“禀王爷,大将军,刘副使在汇军的半路遇袭!”
陈寿平连忙问,“可有伤亡?”
“伤亡倒是不重,交战时间短,对方也没讨到好处,刘副使的手臂被划伤了,正在医帐里包扎,说一会儿就来见殿下!”
“我去看他吧。”薛敬回身冲陈寿平道,“大将军,我去一趟医帐。”
医帐内,见靳王竟亲自前来,刘贺青忙想行礼,被靳王挡住,见他右臂上缠着绷带,关切问,“伤重吗?”
刘贺青摇头,“只是被羽箭擦破了皮,不碍事。”
靳王冲胡立深道,“叫豆子来好好看看,别萃了毒。”
“看过了,没毒!”豆子端着一盆清水进来,“刘副使,您注意最近伤口别碰水,也别跟人打架。”
“知道了。”
刘贺青吊着手臂,随靳王走出医帐,来到一处偏僻的火堆旁,这才道,“王爷,两万先遣新军已集结九则峰下。”
靳王低声道,“我在信里嘱咐过你。”
刘贺青点了点头,“属下明白,您需要培养自己的兵,这我懂。”
“明白就好。”靳王又问,“这次遇袭,有没有什么别的情况。”
“有,”刘贺青想了想,“属下觉得,这些人不像是专来偷袭我们的,只是被我们恰巧遇见了。”
薛敬神色一动,“什么意思?”
刘贺青摇了摇头,“说不清楚,他们训练有素,目标明确,像在探查地形,又像在等人汇合,敌我相遇是在深夜,地形难辨,本想抓几个活口,可他们都……”
靳王狐疑道,“都死了?”
“自杀,不留活口。”
“在哪遇见的?”
“就在从快进入九则峰的荒道上,那边岔道多,好埋伏。”
那里算是鸿鹄以外的地界,薛敬不由想,敌军若是冲着鸿鹄去的,那为何只派了那么一点人;可若单单是去勘察地形,派几个人深入腹地,左右不设防备,不是白白送死么。
靳王连忙问,“他们是什么打扮?”
刘贺青霍然一惊,“对了,他们都是寻常汉人的打扮,说的是北鹘语,敌我相遇始料未及,交战时间短,末将起初未曾留意装扮。”
靳王点了点头,将满心疑虑压在心底。如今除了莫名其妙多出的两位参军外,敌人在北疆的活动也愈发猖獗。二爷前脚这才刚离开鸿鹄,就有敌人深入腹地……是有人泄密了他的行踪,还是单纯巧合?
刘贺青看靳王的脸色阴晴不定,安慰道,“王爷……他们人不多,而且已经被我们的人消灭了,应该兴不起什么风浪。”
“嗯。”靳王笑了笑,“敌人狡猾,说不定不止派出了这一组人马,既然没有活口,暂时也猜不出他们意欲何为,只能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话到此,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三分暖意。
汇报完遇袭的事,刘贺青便被打发回去休息了,薛敬带着小胡巡完一遍岗,也各自回到了帐中。深夜,殿下再次走出大帐,吹哨召来雪鹰,将一封家书附上,看着雪鹰盘旋而去,思绪追远。
“又寄家书呢?”
薛敬一回头,见是三雪,“姐,怎么还没睡?”
“哎,大将军要研究舆图,制定行军路线,我又看不懂。”三雪仰头望向飞远的雪鹰,笑起来,“老六,你这家书越写越厚,雪鹰都快飞不动了。”
“它前段时间涨了那么多肉,不得多干干体力活。”薛敬回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三雪,“姐,你就这么把自己嫁了?”
“是不是老三那个大漏勺又跟你说什么了?”
“三哥这回可是守口如瓶,一个字都没说,是二爷说的。”
三雪煞有其事地背起手,潇洒道,“呐,姐姐要嫁人了,你送什么贺礼?”
“姐你喜欢什么,我那王府里有一个宝库,到时候你随便挑。”
三雪冷哼一声,“官门狗,都是民脂民膏,我才不要。”
薛敬眉眼带笑,“那你想要什么?”
“我……我想二爷好起来。”三雪定定地说,“想他骑着马送我出嫁。”
薛敬深深吸气,郑重道,“我答应你,我也想看。”
三雪笑起来,“对了,你那家书上写的什么?”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
“还有什么?”
薛敬温沉一笑,还有阳春白雪,烈酒情章,还有铁马金戈万里尘,梢上月,掌中星,唯独将自己王封冕冠那重身份隐藏起来,当自己是乞情盼归的凡夫。
“还有……野山柿子红透时,想他回来。”薛敬道。
三雪明眸皓齿,笑起来极好看,她仰头盯着薛敬的侧脸,轻问,“老六,你对二爷……是不是那个意思?”
薛敬故意逗她,“什么意思啊?”
“就是……不是我跟你的这个意思。”
薛敬作势思索片刻,“你对你的大将军是什么意思,我对他就是什么意思。”
三雪眼睛一亮,“这么说,你们好上啦?”
薛敬反问,“你跟大将军好上了么?”
三雪拍了他一下,脸一臊,“说你呢,干嘛又扯到我身上!快告诉我,好上了么?”
薛敬收起笑,认真道,“生杀帐里三香为证,天地神佛行媒,我在囍灯上刻过名字的。”
“哇!”三雪大喜过望,双眼泛起泪光,“你们……你们……老六,你不知我有多高兴,你不在的这些年,二爷很苦的,他只是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只有在见你时总笑,所以你得看好他,别让他再受苦了。”
“我知道。”薛敬见她着眼泪又有收不住的趋势,忙说,“哎,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我们不会有娃娃,以后姐姐生的娃娃,必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你……你胡说八道吧!”
薛敬撂下这话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继续逗她,“要是龙凤胎就更好了,他还没抱过女娃娃呢!”
三雪追上去就打,“我让你胡说八道,不许跑,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