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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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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业槐紧跟着走进来,瞧见窗前坐着的人,似早有预料,朝他客客气气一笑。

二爷笑着寒暄,“郭大人果真守时,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半刻。”

郭业槐走到桌前坐下,看桌上菜已备齐,酒杯也已斟满,笑了笑,“鸿鹄的二当家诚意相邀,本官怎么好迟到呢,自然是提早了出门。”

二爷抬了抬手,示意他,“郭大人请吧,今日好说歹说,才说服这家店的老板,为我开了一坛十年的老酒。”

郭大人倒也不客气,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禁赞叹,“好酒啊,若是窖藏再久一些,兴许会更加沁人心脾,十年蛰伏,仓促了些。”

二爷慢慢收起笑意,“郭大人这是话里有话。也对,陈年佳酿虽说百年至上,但若是在酒窖里藏得过了头,兴许就忘了,一忘就难免误事,回头可不都便宜偷酒的恶贼了。”

郭业槐将酒杯一落,咂摸着舌根上那一抹酒晕,越品越不是味。

陆荣适时上前,再次为他斟满。

二爷浅浅一笑,“也罢,就不藏着掖着了,我长话短说,不耽误您忙正事。”

郭业槐狡黠一笑,阴阳怪气地说,“鸿鹄的二当家来幽州的日子不短了,藏着掖着的事恐怕不少,不知今日相邀,是为了哪件事?”

二爷暂且没将他刁钻古怪的话放在心上,挑了挑眉,“不敢当,郭大人来幽州的日子可比我长多了,枕头底下藏着的新鲜事也不比别人少,不是还因为丢失马镖的事情,和那任半山搭上一路了?只可惜任大人命薄,没赶得及吃上一口兵部酒囊的残羹,就等不及撒手人寰,倒是便宜了那卓总兵,心甘情愿地扛起这‘马前卒’的大旗,为人马首是瞻。”

郭业槐冷笑,“二当家意有所指。”

二爷抬起头,“哦?我说的是卓家背后那群贪生怕死的族系败类,您道我说的是谁?”

郭业槐深吸了一口气,笑容彻底一收,“闲话少说,您谈正事吧。”

二爷这才收起亮刃的刀锋,拿筷子轻轻拨开那尾清蒸鲈鱼肚子上的鱼皮,一下跟着一下地慢慢挑,“在下一介草民,其实也没什么立场与大人谈正事,今日你我只是闲聊,出了这间雅阁,您要怎么做,随便您。”他将筷子随手往碗里一丢,掸了一下广袖,“如今北方人人皆知,伦州已经献城,而幽州作为燕云十六州之首,此时应该担起的是镇守关隘的第一要任,这一点大人清楚吧。”

“那是自然。”郭业槐认同道,“幽州不能丢,否则北疆千里关渡就是一步废卒,眼下人人都是这幽州战笼中的牛马,稍错一步,就是掉脑袋的事。”

“既如此,那卓缙文今日大开北城门这事,您怎么看?”

郭业槐默默一笑,故作无奈地皱起眉,“哎哟,这事我也是傍晚才知道,听说百姓们人心惶惶,都拖家带口地往城外逃,幽州要乱呐,可这——”

“便是要听听郭大人的立场。”二爷稍显不耐地打断了他的废话。

郭业槐顿了一下,故作恍然,“我明白二当家的意思了,您是想知道,这卓缙文和丁奎,我选择站哪边。啧,卓总兵近来,确实屡次到天风驿站找我,说的也都是什么‘献城’云云,而我的回答一直是一样的——‘卓总兵自个的城,自个守,我一个外人,做不得主。’”

二爷瞧着他,“郭大人说这话,可真是不见外。您现任兵部首府,是朝廷股肱,担镇戍烽侯、四夷安居之责,在幽州的战事上,竟表现得如此事不关己。”

“我非事不关己,是力不从心呐……”郭业槐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酒,语重心长道,“二当家有所不知,如今整个北方,已经烂透了。”

二爷冷冷地看向他,“哦?怎么个‘烂’法?”

郭业槐徐徐道,“自伦州献城以来,北鹘军府吞灭北疆之势势不可挡,陈大将军所领镇北军虽有抗敌之心,却无御敌之力,长坝决堤始于蚁蛀,幽州覆灭早已成定局,无论你我,都扭转不了。”

二爷深吸了一口气,“大人这是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郭业槐憾然道,“那些藏污纳垢的表象之下全是泥污,我也是没办法。如今置身事外尚可明哲保身,否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二爷道,“大人这是打算坐山观虎斗,弃了卓缙文这枚棋。可我怎么记得,总兵府那夜,对靳王殿下用刑之时,你们不是还同仇敌忾么。”

“没错。”郭业槐没打算做任何隐瞒,“我最初是在拉拢卓缙文,也给了他一点好处,可这人呐,就是一头喂不熟的野狼,你许他十分,他便觉理所当然,你忽然降作七分,他便觉得你欠了他三分,于是贪得无厌,想那‘三分’要回来——卓缙文就是这样一匹饿狼。”

二爷浅浅一笑,忽而眼神一凉,“饿狼的肚皮也是主家丢的金银,硬生生撑破的。卓缙文是不是饿狼我不知道,但郭大人定然是那位丢金银的‘主家’。”

郭业槐微一蹙眉,“二当家说这话……”

二爷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放在案上,“大人看看吧。”

郭业槐拿过木盒,“啪”地打开,脸瞬间变色。

“沧海游龙珠。”二爷淡淡地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大人眼熟么?”

郭业槐顿觉失态,尽快收敛神色,回身落座,“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按理说,手中的沧海游龙珠都已经妥善藏好,给吴家老二的那个包袱也已经命卓缙文带回销毁,外头……不应该散落这一颗才对,难道——

“灵犀渡口运粮船一战,可谓是惊心动魄。”二爷缓缓道,“要不是靳王殿下拼死将那个锦盒从沉船的船底救出,我恐怕永远都不知道,原来当时那十五艘粮船的其中两艘,并不是要运往敌军军营,而是要送去伦州城的。”

郭业槐微微一怔。

二爷盯着他,冷冷道,“那十五艘运粮船中,有十三艘的确运的是粮草,可提前出港的另外两艘船上,有一艘装的可不是粮食,大人知道是什么吗?”

——是整一船的幼童。

二爷紧盯着郭业槐的眼睛,没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郭业槐到底比卓缙文镇定,听到后虽眼光微有躲闪,还是被他恰好地隐藏了。

二爷抬了抬下巴,指着盒子里的沧海游龙珠,“灵犀渡口的运粮船一战原本不在计划之内,若不是靳王殿下偶然发现运粮船有鬼,想必那十五艘船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三岔口,分别经水路运进了呼尔杀的富河军营和伦州城了。这枚珠子也就不会因为‘粮船’搁浅,被殿下搏命救回来。郭大人,这是您的玩意吧?”

郭业槐抽搐一笑,“笑话,沧海游龙珠虽世间罕有,但在北鹘皇室也并非‘仅此一颗’。珠子上又没长针眼,哪能确定就是我的?您总不能因为我玩过这东西,就定我的罪吧,那咱们大南朝的律法可就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嗨,和刑律没关系,和这珠子也没关系,我不过随口一问,您紧张什么?”

“……”郭业槐一愣,顿觉自己方才一番解释确实有些欲盖弥彰。

二爷懒懒一笑,“随这颗沧海游龙珠出现在盒子里的,还有一封盖着官印的文书,可惜文书被水浸透了,印已经模糊,我找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言文复原了大概,文书上说——船启雨危渡,送抵伦州,由东亭入港,进粮库中仓。真没想到,这十五艘运粮船竟还经了幽府二十三县所辖官渡的手。于是前些日子我派人入了趟关,在雨危船渡上寻找过那个专管粮运通航的船司,可惜人没了。”

郭业槐轻轻一笑,“那可真是‘死’无对证了。”

“但是我找到了他的副官。”见郭业槐脸色立变,二爷低头一笑,沉道,“那副官十分精明,发现自己的老大突然消失后,立刻躲了起来。我的人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逮到,好在他还留了一封文书拓本,以求保命——”

二爷这才掏出一张纸,在郭业槐面前轻轻掸了一下,“大人,我发现这封文书上盖的竟然是您的官印。怎么,您和这十五艘来路不明、去向暧昧的运粮船还真有牵扯?”

郭业槐脸色大变,拳头不自觉攥紧。

二爷步步为营,继续道,“单凭一颗没名没姓的沧海游龙珠,的确定不了您的罪,那要是再加上这封文书拓本呢?”他将文书“啪”的一下断在案上,浅声一笑,“郭大人,您通敌啊?”

郭业槐断然怒喝,“这分明是构陷!”

“我信你。”二爷半点不假思索,“伦州船港不比其他,打着官家名号的粮船若要进港,所携文书分黑白两册,必须加盖兵部和镇边戍侯两方官印,否则不得进中仓。掌管灵犀渡口船运的是那定县的县丞傅声,他做事公允,铁面无私,若是看不见文书,是绝对不会给经停渡口的十五艘粮船放行的。”

他敲了敲桌案,提醒道,“所以那些粮船上必须携有加盖过靳王的王印和您的兵部文印,这两份文书。私盖王印的‘钉子’我暂时还没拔|出来,可您身边,能够近身接触到您,又能号令雨危船渡航行航止,还曾碰过您的沧海游龙珠,对您惟命是从的人,还会有谁呢?”

“……”郭业槐的脸色彻底黑沉,像是刷上了一层干透的霉蜡。

二爷调整了一下坐姿,正色道,“我猜,齐世芳是早有预谋,从灵犀渡口运粮船一战起,就已经和卓缙文暗中勾结,决心献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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