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出那个废弃的仓库,阳光照在身上,降谷零才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又重新流动起来。
刚才的一幕有一瞬间和那次在审讯室服下致幻药剂看到的画面重叠,降谷零想起那次,公安联合各方的行动越发明显,组织里几乎所有人都被用了刑罚,他始终记得那天昏暗模糊的灯光下,只有自己加重的喘息声和锁链碰撞的叮当声,还有角落里摄像头闪烁着的诡谲的红光。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实话说,降谷零并不愿意去回想,然而思绪还是忍不住的飘忽一瞬,想起自己看见的,虚假的朋友们。
他们看起来其实和警校时期没什么区别,但是降谷零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假的,假的,致幻药剂使大脑越发迟钝,甚至开始迷糊真实与虚假的界限,但是那不是他的朋友,他的朋友绝对不会,也一定不会,在还没得出事实定论的时候就对他说:“原来降谷是这样的人啊,手上沾满了多少人无辜的鲜血呢?”
“去下地狱吧。"
“我们才不是朋友。”
似是而非的,真假混杂的,带着回忆色彩和滤镜的已经死去多年的挚友们。
笑着说出了堪称恶毒的话,他能反驳吗?要反驳吗?大脑在一片混沌的几近崩溃的语言系统中想要含混不清的吐出几个音符,犬齿磕到舌尖的时候,本能的咬了下去,疼痛使已经麻木的大脑清醒片刻,他咽下铁锈味的血迹,被铁链反绑着的胳膊动了动,又是一片叮当声。
他佝偻着腰,腰腹间,后背上的伤口被反复撕裂已经痛到麻木,血液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在混乱的无序的幻梦中,他竟也能听着血液滴落的声音判断自己是在做梦,眼前的故人不过都是假象。
可是即使是假象,在听到的一瞬间,痛到麻木的心脏也会再次剧烈的收缩一下,原来…还是能感受到疼的啊。
但他还是微微抬起头,粗重的喘息着,透过被血汗浸湿的额发,看着虚空中的挚友,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条子…都该去死。”
真的…都该去死吗?
他看不清挚友们的脸,却也觉得说出这句话的他,是应该被骂的…即使那并非本意。
为国捐躯的勇士们,前仆后继走在这条布满荆棘路上的战士们,用血肉之躯填补黑暗带来光明的烈士们,他们的名字连同功绩一起被深埋地下,千千万万个不同的我,千千万万个走上这条道路的我。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又会成为这条道路上的谁呢?
虚假的幻境里的挚友们,我们一直都是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