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诸伏景光他们之前听过一遍，所以当下适应良好，鬼冢八藏也不是什么普通教官，被他们这一届又一届的警校生磨炼的也是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更何况，现在的一切都尚未发生。

于是仅仅是几分钟之后，鬼冢八藏就抬起头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降谷零的视线在诸伏景光和伊达航身上来回转了两圈，垂下眼，“先说班长的吧。”

鬼冢八藏对此没有异议，毕竟理论上来说，伊达航是他们五个里最稳重的那个，他也实在想不到伊达航会怎样牺牲。

“伊达班长是死于车祸，在通宵蹲捕犯人之后，过马路捡东西的时候被疲劳驾驶的司机撞到，抢救失败死亡。”

鬼冢八藏气的火都要变成实质了，他一脚踹过去，“什么东西那么重要非要！”他停顿了一下，一巴掌狠狠打到他的后背上，“非要在那时候去捡！”

荒唐，如果说前两个人的死还称得上一声情有可原，伊达航的死亡更像是笑话一样。

鬼冢八藏又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伊达航不敢躲，但是又没办法回答他为什么一定要那样急切的去捡。

“因为掉落的警察手册里，有班长给女朋友买的求婚戒指。”降谷零重新开口，“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班长原本打算过几天求婚的......可惜世事难料，班长死后，娜塔莉小姐没几天也跟着殉情了。”

如果说之前伊达航对自己的死亡尚且没有什么实感的话，娜塔莉的死确实真真切切的像一座大山一样砸在了他心上。

年轻的警官抬起头，眼里闪动着泪光，当着同期和教官的面郑重发誓：“我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绝对，不会。”

就算是为了娜塔莉，为了他一身伤病还努力向阳而生的同期好友，也绝对不会再让这种糟糕的事情发生。

其他三个人的都说完了，降谷零的视线定在诸伏景光身上，几番开口却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那是他心上血淋淋的伤疤，在每一个午夜梦回的幻境，在每一个寂寥无人的长夜，在每一个孤身一人的房间。

诸伏景光注意到他的状态，想起这人糟糕的ptsd，又想起这一切是因为自己，他温柔的朝降谷零笑笑，走过去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一下又一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zero说不出口的话，就让我自己来说吧。”

诸伏景光抬头对上鬼冢八藏的视线，“我是自杀。因为卧底身份暴露自杀。”他停顿了一下，注意到降谷零急促的呼吸，闭了闭眼，他把自己放进了那个情景里，慌不择路的卧底，奉命追捕的猎人，同在组织卧底的至交好友，我会那么做，因为你是降谷零，因为我不敢赌，所以我把手枪对准心脏扣动扳机。

如果我的死亡能换你在组织里平安，我想我愿意，只是很抱歉，让你目睹这一幕，以至于它烂进了你的骨血中，成为你夜不能寐的梦魇。

于是他说：“这和你没有关系，我想如果是我的话，不管来的人是不是zero，不管会不会有人来，我都会那样做。那是最安全的办法，摧毁一切，不留痕迹。”他笑笑，“只是很抱歉，让zero看见那样的画面。”

降谷零闻言抬头看他，撞进一片包容万物的大海里。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他的诸伏景光留着胡茬有些无奈的弯着眼睛朝他笑：“真是的，zero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啊，真是个笨蛋。”他揉揉他的脑袋，消散在空气里，“往前走吧，zero，天亮了。”

天亮了，他在大海里浮沉，远处的灯塔照射过来光束，有人拉着他上岸了。

横亘在心头血淋淋的伤疤好像愈合了一点。

降谷零无知无觉的落下泪来，又被一双手轻柔的拭去，“真是的，别哭啊zero。”

鬼冢八藏没对诸伏景光做什么，卧底啊，他叹了口气，一去就是俩，还是同一个地方的卧底，他明白卧底有多艰难，因此看着降谷零，顿了片刻朝他敬了一个礼，“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