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永远为你骄傲。”
这句话掷地有声的砸在了他的胸口上,砸的他生疼。
降谷零恍惚间以为自己要哭了,可是他呆愣愣的抹了把脸,干的。
他恍然间突然明白,原来情绪堆叠到顶峰,是真的哭不出来的。
降谷零有一瞬间甚至想把那些年的所有向他们和盘托出,可是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的止住了。那些昏暗的难捱的布满荆棘的经历,不是说出来叫人可怜的。
而他除了这一身偶尔的病痛,也并无什么真的损失——他还活着,甚至可以说的上一声上天垂怜,让他阴差阳错的反而可以亲手弥补那些仓皇岁月里的遗憾。
他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在场的所有人,片刻后忍不住抿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真正舒心的笑意。
“没关系的。”他说,他咽下了所有曾经数不尽的苦楚,所有夜里挣扎着入睡又仓皇惊醒的不安,所有病痛带给身体的磨难,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睫毛轻颤了几下,他接着说,“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那些是非功过,他也不再在乎,留给后人评说吧,如果还能换回去的话……不对,他在心里默默纠正,一定能换回去的,那样糟糕的未来,已经定下来的未来,不应该让一个什么都没经历的孩子去承担,即使那个孩子是他自己。
此刻他对上几双或怔愣或担忧或欣慰的眼神,话到嘴边转了一圈,难得的开了一个玩笑:“怎么都这样看着我?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说出来我怕脏了你们的耳朵。”
空气里又是一片沉寂,刚缓过神来的降谷零同学突然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玩笑。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轻咳了一下,竹筒倒豆子的吐出一段话来:“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卧底生涯对于我来说虽然确实算不上很好的记忆,但也是这些年的时光才造就了现如今的我,其实是应该感谢的,我也从中学会了很多,虽然并不是一帆风顺,但其中的个中滋味,也实在是说不出口……”他停顿一下,垂在一旁的手指局促的搓动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鬼塚八藏,“所以别问了。”
鬼塚八藏自认为还是算了解他的这些王八蛋学生的,知道他这样说,也是真的从他嘴里再撬不出来一丁点儿那些困苦的过去。
于是他从善如流的换了个话题,换了个同样沉重的话题:“那你告诉我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降谷零沉默片刻,他其实并不想再说他们都是怎么死的,他想,然而事实总是与理想相悖。他从未如此想就这样晕过去,然而现实是往常鸡肋一样的身体此时倒是异常的给力,降谷零感受了一下,除了有些隐隐的胸闷,他的身体状况甚至比以往都要好。
可能是真的想开了吧。
“他们……”降谷零的目光在屋子内扫视一圈,目光里透出些悲凉。
“那我按顺序说吧。”他轻声开口。
鬼塚八藏忙不迭道了一声好,然后狠狠地瞪了那边眼观鼻观天的四个人,狠声骂道:“你们四个小兔崽子给我好好听着!能规避的都给我规避!没办法规避的一起想办法!”
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他们五个手里现在捧个地雷跟他说,教官救命!他也决计不会抛下这五个兔崽子自己逃命。能救救,不能救看看能不能一换五,他这么大年纪换五个年轻有为的小辈还是值得的。
更何况,这五个人对他,又何尝不是有救命之恩呢?
鬼塚八藏轻叹一口气,别真是他不知什么时候欠下的债吧,这五个兔崽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不过他倒是也为他们骄傲,他们都不是孬种。
“那我开始了?”降谷零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下来。
“等会儿。”鬼塚八藏打断他,迎着降谷零不解的目光,他动作顺畅的从办公桌后面离开,走到他跟前轻轻推了他一下,扬了扬下巴,“你坐那儿说,我跟他们站一块听。”
降谷零卡了一下壳,“教官这……”
他想说这于理不合,然而鬼塚八藏压根也不听他的,直接把人跟拎小鸡崽子一样拎起来,不过注意着他的身体情况还是轻拿轻放的给他放过去,“让你坐着你就坐着,我挨着他们,还能给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