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的视线落在许望帝的身上,又飘开,似乎是无意。
“好啊,很好啊。”中年人慈眉善目,笑起来更是和蔼可亲,他眼底的温柔甚至能被许望帝从侧面观察到,“我一个人安安静静住在小院子里,养几株花树,闲了给它们浇浇水,去去杂枝什么的,开家书铺,店里的事情嘛也不需要我费心打理,雇了个可靠的年轻人帮我看着,我就无聊了来转转,躺躺,拿几册书看看,也不用管那些臭小子,多舒服。”
他丝毫不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就连一旁的许望帝都能感受到他满满的幸福。
“您夫人呢?”许望帝听着他说到“臭小子”,估计是他的儿子,但他却迟迟未说起他的夫人,下意识问出口,话音未落便后悔了。
“夫人……夫人啊……”中年人喃喃自语重复着这个词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是在琢磨这个词,许望帝心中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心头一紧,中年人淡淡笑道,“夫人在家中,平时陪她晒晒太阳什么的。”
许望帝一听这话松了口气,也笑了:“那请替我向您的夫人问好。”
“她要是知道有你这么可爱的孩子和她打招呼,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就是这些天把夫人惹恼了,还得哄着。”中年人笑笑,将锅盖盖好,忽而想起什么来,“小左人呢?”
“哦,他拿东西去了……”
“他应该是拿药材去了。”中年人摇摇头,“动作真快,说让他别去别去,一溜烟又没影了。”
突然,一阵奔跑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声音却不像是左尚鞋底能传来的,两人同时回过头去,不一会儿,跑进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许望帝刚看见时一怔,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团黑乎乎的竟然是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子。
“哎呦,江陈这是怎么了?”中年人上前替她理顺长发,他手指娴熟的挑编着,不一会儿江陈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就露了出来。
“我来看书。”江陈玩弄着手上的发饰,摇晃着脑袋,“今天起晚了,我娘出去买菜了,我爹应该去店里了,路过时我看到店里人好多好多。”
中年人手指灵活地穿过发丝将长发分出几缕来,他的动作很熟练,如同编织一件精致工艺品般,很是爱护,轻手轻脚,生怕扯到了哪缕打结的,边问:“早饭吃过没?”
“忘了。”江陈眨巴着大眼睛,问,“我能在这里吃点嘛?”
“你左哥哥出去了,一会儿回来让他买去。”
“好哎!”女孩欢呼,边点着头笑,她长得白白净净,很是讨人喜欢,如此倒显得乖巧,她那双澄澈得大眼睛盯着坐在板凳上搅动药水的许望帝,仰头看着中年人的下巴,问道,“这是您新雇的伙计吗?为什么又换了啊?上次那个哥哥挺好的啊。”
“他不是。”中年人摇头,“头别仰起来……他是客人。”
“哦……”江陈点点头表示懂了,她低了低脑袋,凝望着许望帝手中正在搅动的木勺子,问,“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许望帝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回答她的问题,只好反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江陈,哥哥你刚刚没听见吗?”江陈眨着眼,一副一本正经又老成的样子。
许望帝长长地“哦”了声,没话找话,想把面前这个叫江陈的女孩带离关于自己名字的话题,又问:“为什么叫江陈啊?”
“我爹姓江,我娘姓陈,连起来不就是‘江陈’了吗?”江陈的神情似乎在看一个傻子,“哥哥你姓什么呢?”
“……”她怎么又套回这个话题上了?
许望帝正想开口带她偏离这个话题时,中年人已经将女孩的长发编好,配上发饰,拍了拍她的肩打发她:“别问了,哥哥还要帮我的忙呢,快去看书吧,要吃什么等下让你左哥哥去买。”
“我想吃大饼,葱油的那种。”江陈的思维果然被食物带偏了。
“好,等下我和他说,你先去看书吧。”
江陈欢天喜地地往里跑去,她的背影消失在那一排一排的书架间。
许望帝默不作声地望着面前的中年人。
中年人也看着他,半晌冲他不解地笑笑:“怎么这么盯着我?”
许望帝眯了眯眼,斟酌片刻,犹豫不决:“你为什么……”
“名字吗?你不说没事,谁都有自己的秘密,想小左,我先前看见江陈问他他也不肯说,只告诉她一个姓。”
“有些时候对了解他人了解得太多,也会引来杀身之祸,我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没想过这些,我们算是朋友,但都有各自的底线,有些时候给对方留些退路也是好的,说不定也救了自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