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确实挺冷漠的,百伯双眼闭着,心里评价。
森屿眼睛瞬时红了,咬了下嘴唇,啪地一下把终端挂了。
“讨厌死了……”他嘟囔着,看了眼百伯的发顶,瞬间来气,推了一把。
百伯身子一歪,睁开眼,慢慢坐直,揉着胳膊与森屿对视,慢吞吞说:
“他凶你,是他不对,你为什么要推我,我又没有什么错。”
森屿有些不开心:“第一,我们不熟,你靠在我的身上一点也不合适。第二,他为了你凶我,这让我很不爽!”
百伯:“那就证明你更不应该再喜欢他了,他那么不尊重你。”
森屿把头扭到另一侧:“……”
百伯戳他的胳膊:“我在和你讲话呢,你不要不理我。”
森屿感到心烦,突然觉得带这人回家是个错误!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烦人,不用你一遍一遍的讲他的不好,好像显得你多清醒。而且,我和你很熟吗?!”
百伯很真诚地讲:“不算熟,但我们也算是刚认识的朋友吧。我其实也不怎么样,没有很清醒。”
森屿打断他:“我也不是很想听。”
百伯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飞行器停下,司机打开门,毕恭毕敬地讲“少爷到了。”
森屿下来了,“你快点下来啊。”
百伯慢吞吞地下来,脚落地时没站稳,往前扑了一下,森屿扶住他,嘟囔道:“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百伯笑了笑:“谢谢。”
司机在一旁默默看着走远的二人,一前一后。
少爷走在前面,后面那位还发出惊呼,说你家这里环境真好。
李凯联系了慕霖,说上司同意接人。
慕霖却是冷笑一下,没什么耐心地讲:“不好意思,我反悔了。”
李凯有些为难地向赫尔里斯汇报,赫尔里斯蹙眉,看了眼时间,又看向不远处亮着光的建筑。“不用去了,他不在这里。”
李凯一愣,有些诧异上司的话,但凭借良好素养,立刻给出回应,“那接下来需要我怎么做?为您把最近这段时间的监控调出来?”
赫尔里斯抬抬手,“不必了。”
慕霖还是动用了一些资源,定位了森屿二人,他急匆匆地出发。殊不知不远处,一辆低调的飞行器突然启动,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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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屿带百伯去了琴房,对方挺激动的,对着他的钢琴哇了半天。
森屿摸了摸琴键:“你可以摸一下。”
百伯伸手要摸,森屿又说:“你轻轻地摸!”
百伯连忙说好,轻轻地按了一下,钢琴叫了一声,“我想听你弹。”
森屿没有多说什么,开始弹奏,琴音在他的指间流淌。
在这样的乐声中,百伯逐渐沉醉,脑海中开始勾勒出剧中人物的种种。
他不能理解女主明明已经知道男主对她并不是真心,还要抱有执念。男主明明并不想付诸真心,却不肯放过女主。
在一起的时候都不开心,为什么要互相折磨呢。
想不通。
拿现实来说,他和赫尔里斯,赫尔里斯非常清醒,不会不放过自己。自己也不会自讨没趣,非要缠着赫尔里斯。一切是那么的和谐。
随着音乐声停,他问:“你为什么喜欢慕霖。”
森屿表情有一瞬间的裂开,“你听完我弹琴,第一句不是夸也罢了,竟然问我为什么喜欢慕霖,你可真会勾起我的伤心事。”
百伯:“对不起,那我换一种说法。你觉得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森屿:“我认为不需要,就像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有的人看到的那一瞬间就会让人不喜欢,没有理由的。”
百伯站起来,围着钢琴走,“那你认为你爱一个人,你会做什么。”
森屿思考片刻“我觉得我会心甘情愿地做一切。”
百伯:“这太宽泛了,我想知道具体一点的。”
森屿:“我又没爱过一个人,我怎么知道呢。”
百伯:“慕霖不算吗?”
森屿哼笑一声:“当然那不算,我只是喜欢他。我看到他会开心,心跳会加速。但是如果你让我为了他放弃什么,我是不愿意的。”
百伯站在森屿面前,又看看周围的环境,“我不知道你这样的需要放弃什么。”
森屿摸了下琴键:“譬如让我放弃钢琴,我是不愿意的。他没那么重要。”
百伯:“那你觉得在一段感情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森屿:“当然是不欺骗,这是最基本的。欺骗不仅仅是欺骗本身,我认为欺骗这个行为,做出者并不会在意被欺骗方会不会伤心,或者说是一种盲目自信,即便对方知道,又怎么样呢。”
森屿说完这些,久久没有等到百伯说话。
森屿问他为什么不说话,百伯默默走到窗前,背影有些落寞,“我不知该怎么说。”
森屿也走上前和他并肩,嘲讽一笑:“你是不和你的另一半关系不好啊,被我说中了?对方欺骗你了。”
百伯看他一眼,语气很平和:“算是吧,你说的也没什么错。”
森屿一愣:“你不生气我这么说吗?”
在他看来,百伯这样的人应该是双标的。对于别人的事情总能做到平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面对自己的事情一定也会像他这般有很大情绪起伏的。
可是百伯没有。
森屿觉得不可思议。
百伯想了想又说:“我没有什么立场生气的。”
或许是酒精原因,也或许是音乐让人放松,他一股脑的说出来:“我们之间的关系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不是寻常的关系。他也是个我不能随意告诉你名字的人。”
森屿一针见血:“那我知道了你们两个是不是签了合同的?”
百伯惊呼:“你怎么知道的呢?”
森屿笑了一下,不以为然:“影视作品不都这么演吗?”
百伯叹气:“也不能全这么说。”
森屿:“接下来的戏码还会是日久生情呢,你们没准也这样咯。”
百伯:“怎么可能呢,这话说远了。按照你说的,你和慕霖还算是欢喜冤家,难道你们也会演出日久生情的戏码,慕霖爱上你,你也爱上他。然后我以朋友的身份参加你们的婚礼。”
这人简直是别人越烦什么,他越提什么!
森屿哼笑一声,也恶毒起来:“我看是你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这些吧,但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拿我的名义来讲!”
百伯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有这个意思。”
森屿:“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我又不是傻子。你先前提出和自己另一半关系不好和对方欺骗你的时候,表现出了难过。难过代表什么,代表你有期待啊,你期待对方和你关系好,期待对方真心诚意对你!你渴望他爱你,但你又觉得自己不配。”
百伯捂住耳朵:“哎呀,你别说了。怪刺耳的,我不想听了。”
森屿继续讲:“这就刺耳了啊,你心理承受能力真差。”
他打量百伯几眼,视线停留在他胸口的刺绣标识上。这刺绣他知道,首都星几百年历史的裁缝店出品。这裁缝店卖衣服也不光是为了赚钱,要看买衣服人的层次。
换句话说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实话实话,我觉得你好看但又没有那么好看,好看到无法替代,也没有好的家世。却能被大人物看上,你身上一定有无法替代的东西吧。”森屿分析。
百伯有种自己被扒光了,放在聚光灯下的错觉,低头找寻衣服,发现还穿着。
旁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这人似乎和空气融为一体了。
森屿继续追问:“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他这人一向这样,不能受一点委屈,别人让他不爽了,要立刻回击。
刚刚说这么一通,心里已经是好多了。心情好以后,突然又觉得自己有点过了,说那么多干什么啊,还显得自己爱破防。
于是便大声地试探地问百伯。
“我在想你为什么猜什么都猜的那么准确。”百伯眼圈红红的嘴角撇了一下似乎又在微笑,“我是有些过人之处。因为我长了一张与某人有几分像的脸,才有机会和那位人物结婚。但我们结婚也不全是因为我的样子,还有我的身份,普通到无聊的身份。”
森屿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人这么坦诚的吗?
半晌他才说:“你就不怕我散播出去吗?况且我们也不是很熟吧,你怎么敢吧这些话跟我说呢,还是说你就是想要我把事情扩大。”
“你说这些又没人相信。”百伯扭身向门口走,“我也没想把这事儿扩大化,算是跟你倾诉一下,我相熟的人,我能和谁说这些?”
森屿见他越走越远:“你去哪啊?”
百伯背着他摆手:“我想去洗手间。”
森屿追上去:“可你又不知道在哪儿啊。”
百伯停下,“没关系啊,我总能找得到,慢慢找就好了。”
森屿嘟囔:“那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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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飞行器内,气压非常低。
李凯举着终端,是军部部长来电,语气不太好,“你让赫尔里斯接!”
赫尔里斯过了三秒才说话:“有事?”
军部部长:“为什么不接终端?”
赫尔里斯:“有事请讲。”
军部部长深吸一口气:“你现在离开军部的行为,非常不负责任。”
赫尔里斯反问:“您希望我怎么做呢?面对千夫所指,还选择继续留下。”
军部部长:“你要知道,平民百姓的情绪是最容易被煽动的媒体说风他们便认为是风,说雨便认为是雨,哪有自己的思想呢。”
赫尔里斯非常不客气:“所以?”
李凯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这并非平时的赫尔里斯,平时的赫尔里斯很冷静,在极端愤怒下也能保持平稳的语气。
军部部长很不高兴:“你这样让我很难做。”
赫尔里斯冷笑一声,难做。这些年无数次讲难处,然后顺利地把事情甩给别人。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先挂了。还有家事处理。”
军部部长平时很少拿自己的身份去摆谱,毕竟年龄和资历摆在那儿,别人也不敢惹他。但赫尔里斯不同 ,有显赫的家世,出众的能力,平日里
赫尔里斯这人,军部部长知道家世非常不简单,还需要给些面子的。
军部部长嗖嗖嗓子:“好,既然你要处理家事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但是今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不能就这么离开。”
言外之意,打完这场仗,再离开。李凯觉得军部部长是个可恶的角色,好人自己做,坏人让别人做。
赫尔里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现在要处理家事了。”
终端那头,军部部长表情挺臭的。这赫尔里斯真是会拿话来噎人。
部长:“那你忙。”
被挂断。
通话结束,陷入沉默。赫尔里斯问:“还有多久到?”
李秘书:“二十分钟。”
李秘书又思考了一会,对表情非常不好的赫尔里斯说:“我可以说几句吗?我这些话不是作为下属。”
赫尔里斯:“说。”
李秘书:“我觉得百伯先生在你的心里占有了很重要的位置。”
赫尔里斯蹙眉:“为什么?”
李秘书:“因为看起来你很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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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有赫尔里斯的照片,很大一张。
百伯抬起脖子看。
森屿:“好看吧。”
百伯:“嗯。你为什么挂他的照片呢。”
森屿眼中闪过一丝憧憬:“这是我的理想型,未来我要找这样的另一半。”
百伯思考片刻:“可是你不是喜欢那个谁吗?”
森屿叹了口气:“谁规定想谈恋爱的对象就是想要结婚的对象呢。你的结婚对象也不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吗?”
百伯有点语塞,突然有点后悔把自己的事儿说了。于是说:“你说得对,是我太浅薄了。”
森屿一路跟到卫生间,等对方出来洗手时,眼尖地发现,对方手受伤了贴着敷料,“你这样沾水可以吗?”
百伯说:“没关系的。”
两人往琴房走,佣人迎面走来,拿着终端,见到森屿:“少爷,门卫硕外面有人找。”
直觉告诉森屿,一定是那个慕霖。
森屿:“告诉慕霖让他滚!”
门卫:“少爷,那个……不是慕霖少爷,是其他人。”
森屿蹙眉“不是他是谁,说重点。来我这干什么?”
门卫说:“那位说是来接什么百伯先生,他在我旁边呢,要不您和他说?”
门卫和李秘书对视,李秘书微微一笑。
森屿看了眼百伯,捂住终端:“有人来接你了诶。”
李秘书接过终端:“您好,森屿先生,我是百伯先生丈夫的秘书,特意来接他。”
那头的人一愣:“你跟踪我吗?!”
李秘书纠正他:“不是跟踪您,是为了百伯先生的人身安全。很感谢您陪着百伯先生,现在让他出来吧,先生在等他。”
森屿:“……知道了。”
终端挂掉了。
森屿阴阳怪气:“你男人来接你了,快走吧。”
百伯的脑子到现在还是懵的,又问一遍谁来了?
森屿:“你男人的秘书来接你了!”
一瞬间,百伯的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下一刻心头好像被浇上了蜜糖,他点点头:“哦哦,好的。”
森屿见他这副样子就来气,阴阳道:“你看起来还很高兴啊。快点和你男人团聚吧。”
说不高兴是假的,百伯真的有一点点高兴,有种被重视的感觉,但一想到看到的拥抱的那一幕,又觉得有些泄气。
转头对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森屿一首
说:“谢谢你关心我,那我就走了。今天很开心认识你。你很好看,弹琴也非常棒,希望你未来螚梦想成真哦。”
毕竟对森屿来说,自己就是个陌生人,他却愿意听自己倾诉,而且还很热情的邀请听钢琴曲,以及非常不吝啬地给与了人生建议。这在百伯看来他是个好人,虽然有的时候说话不是很好听。
本来森屿要继续讽刺一下的,突然收到这样充满真诚语气的夸赞,一下子就不知所措,。到嘴边的讽刺顿时烟消云散。
他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再说什么。两人一路无话,走到家门口时,森屿开口:“在我看来,你的丈夫还是在乎你的。不然为什么会派人跟踪你甚至还跑来接你。百伯:“你的意思是让我长久地和他过下去吗?可是我们之间不会有一个完满的结局,最终会以分开告终。这种分开不会是因为感情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