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妘头也没回,领着亲卫朝骁果军营地冲去。突厥草原马的速度和长孙妘的大宛马差太远了,突厥骑兵根本就追不上,只得看着长孙妘越跑越远,最后进入了骁果军的军阵之中。
长孙妘冲入骁果军的军阵之中,此时骁果军也只有四千人,其中还有两千步兵,这般情形下几乎濒临绝境。然而,骁果军成军以来多次临战阵,军中将士皆是多年的老兵,尽管有些慌乱,但军阵依旧严谨。
宇文成都看到全身甲胄的长孙妘,心里一暖。这个女孩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居然从城里跑出来与他共赴死局。这个时候,和她一起死也未尝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长孙妘并没有更多的儿女情长,她拔出腰间的精钢宝刀,扔掉刀鞘。语气平静地对宇文成都说道:“奉皇命,调骁果军入雁门关,宇文将军整军出发。”
宇文成都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长孙将军,末将得令。”
长孙妘认真地看着宇文成都,心里微微叹息一声。她跨上战马,“宇文将军,我开路,你压镇断后,骑兵居外护卫,步兵居内弓箭引射,可好?”
宇文成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女孩子,她的话看似在询问,实则语气不容置疑。在他的脑海里,那个柔情似水的女孩子,此刻竟然变成这般模样,面对数万敌军竟然没有一丝慌乱与恐惧。
“你开路?”宇文成都疑惑地说道。宇文成都脑海里想起了数年前长孙妘对他的那一声呼唤“成都哥哥”。
“你死了,我保你子孙,家人无忧,我死了你守雁门关护卫陛下。出发。”长孙妘没有更多的言语。此刻,她的话代表皇命,不可质疑。
宇文成都神色凝重,也跨上战马,再度开始整军列阵。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将骑兵迅速调到外围,紧紧护卫着中间的步兵。此时,突厥人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那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
骁果军的军阵在长孙妘和宇文成都的带领下缓缓开拔。突厥的游牧骑兵围绕着骁果军的军阵不断游弋,进行着骑射。他们时不时地张弓搭箭,利箭如飞蝗般射向骁果军。然而,他们却并没有贸然冲上来,似乎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骁果军的步军在阵中沉稳地抛射弓箭,为大军开路。一支支利箭冲天而起,而后如雨点般落下。在这激烈的战斗中,不断有军士中箭倒下,他们有的痛苦地呻吟着,有的则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骁果军在艰难前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只见突厥人的骑兵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汹涌冲来。他们全然不顾那如飞蝗般密集的箭雨,悍不畏死地试图冲破骁果军的军阵。刹那间,喊杀声震天动地,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
长孙妘紧握着手中的精钢宝刀,眼神坚毅而冷酷。每当有突厥人冲至近前,她便手起刀落,精准而有力地砍倒一个又一个冲上前来的突厥人。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每一刀都带敌人鲜血。她身边的亲卫们也同样勇猛,他们凭借着精良的甲胄和锋利的武器,与突厥人展开了激烈的厮杀。他们的甲胄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武器挥舞间带起阵阵寒光。与突厥人相比,他们的装备优势明显,这在一定程度上为他们在战斗中增添了不少胜算。
在长孙妘和亲卫们的奋勇拼杀下,骁果军的军阵虽然不断遭受着突厥人的冲击,但依然顽强地保持着阵型,一步一步地朝着雁门关的方向艰难迈进。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军阵离雁门关越来越近,然而战斗却依然激烈无比,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随着骁果军的缓缓前行,整个军阵离雁门关越来越近。在大军行进的过程中,所过之处留下了一地的鲜血和狼藉的尸体。那触目惊心的场景,让人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鲜血染红了大地,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还保持着战斗的姿势,有的则已经面目全非。这二十里地几乎成了一条由鲜血和尸体铺就的恐怖之路。
突厥人匆匆赶来,他们的人和马在长时间的奔驰和战斗中体力渐渐不支。一波又一波的骑兵如汹涌的海浪般冲来,然而又一波又一波地在骁果军的顽强抵抗下倒下。尽管突厥人数量众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渐渐拦不住骁果军进入雁门关了。战场上,马匹的嘶鸣声、战士的喊杀声和武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极其惨烈的战争画卷。
位于后阵的宇文成都最终还是带着所有的军队成功进入了雁门关。随后,他和长孙妘一起被带到了皇帝面前。
长孙妘从头到脚满是鲜血,手中的精钢宝刀也已卷了刃,几乎变成了一块钢坨,可长孙妘依旧紧紧地握着它。
她满脸是血地站在皇帝面前,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舅舅,妘儿把骁果军带回来了。”她此时已没有多少力气说话,实际上她身上并未受太重的伤,只是她太累了。但她的眼里寒光凛冽,满是杀气。
“快!快!快将金城郡主送到御医处!什么都别说了!”皇帝紧张地看着长孙妘,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急切。他好怕长孙妘倒下去后就再也无法站起来。
这个满身是血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外甥女吗?虽然早有传闻长孙妘巾帼不让须眉,久临军阵,可当第一次见到从战场中下来的长孙妘时,他还是感到无比震撼。那满身的血迹、疲惫却坚毅的神情,仿佛在诉说着刚刚经历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实际上,长孙妘在内心深处也害怕自己会死在这里。在战斗中杀红了眼的时候,她并不觉得害怕,然而当从战场上下来的那一刻,她心里后怕极了。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害怕,尤其是在皇帝面前。因为如果她露出恐惧的神色,皇帝也会特别恐惧,进而可能做出错误的决策,导致大军全军覆没。所以,她不仅要稳定自己的情绪,更重要的是稳定皇帝的情绪。只有这样,才能够坚守这座孤城,等待援军的到来。
突厥人为什么会反叛呢?其中到底有什么利害关系呢?这是一个急需思考的问题,但要留到以后再去想。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要守住雁门关,不被突厥人打败。她实在是太累了,在雁门关的官衙厢房里,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太傅苏威、宰相宇文述、侍中萧禹这些人虽官居高位,但在军事方面仅仅停留在纸面上。他们号称都打过仗,然而一旦面临敌我悬殊的境地,便一个个全都慌了神。
如今皇帝唯一能够倚靠的就只有自己的亲外甥女了。皇帝亲眼看见她冲入敌阵之中,将骁果军带了回来,杀得全身血淋淋的,毫无畏惧之色。宇文成都虽然打仗也很厉害,但是皇帝对他的信任远远低于长孙妘。整个雁门关便形成了以长孙妘为主、宇文成都为辅的局面。
长孙妘每日都在城楼上部署城防。突厥人的攻势虽然很猛,却也显得很愚蠢。他们没有投石炮车和强弩,全靠人命在城楼下与朝廷军对射,用梯子爬城楼,拿人命来填护城河。
有一次,一支箭射到皇帝身前,皇帝吓了一跳。长孙妘笑着捡起射在地上的箭,对皇帝说道:“这些突厥人冒犯圣驾,臣女代陛下惩治他们。”然后,她走上城楼,搭弓引箭,用敌人的箭射死了一个突厥人的千夫长,又在城墙上砍死几个爬上城的突厥士兵,这才回到皇帝御前。
看到长孙妘如此表现,皇帝不再感到害怕。回想起那天,由于担心长孙妘在洛阳惹出麻烦,便将她调到千牛卫担任护卫之职,皇帝此刻认为这是近期自己所做的最为正确的事情。平日里,皇帝对这个外甥女十分宠爱,而一旦出了事,她确实能够扛得住。瞧瞧自己的那些公主和皇子,哪一个能像长孙妘这般争气呢?
城外,黑压压的突厥人不分昼夜地持续攻城,城里的将士们疲惫不堪,士气也在一点点地被磨灭。长孙妘和宇文成都,亲自登上城墙,与士卒们共同御敌。皇帝也赏赐来一箱箱的珍宝钱财,并且许诺有功的将士将会得到极大的封赏。就这样,士气得以稳住。
长孙妘站在城楼上,望着下方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攻向关城的黑压压的突厥人,转头对身边的宇文成都说道:“你带五百精兵先下去休息,这里我守着。傍晚时分,你出城奇袭敌人。”宇文成都没有半分犹豫,果断转身走下城楼,带上五百精锐,去吃饱喝足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