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长孙妘身着游牧服饰,带领着三千铁勒骑兵如鬼魅般潜入突厥人的营地。铁勒人和突厥人都是游牧民族,他们的外貌和服饰相差无几,这让长孙妘和她的士兵们能够轻松地混入其中。
趁着突厥人放松休息的时候,长孙妘一声令下,三千铁勒骑兵瞬间跃起,他们手持利刃,如疾风般冲杀而入。营地内顿时火光冲天,杀声四起。
长孙妘身先士卒,剑法如电,突厥人在惊愕中纷纷倒下。而其他铁勒骑兵则趁机放火,将突厥人的粮草付之一炬。火势迅速蔓延,照亮了整个夜空。
在混乱中,长孙妘纵马驰骋,驱赶突厥人的牛羊。受惊的牛羊四处逃窜,突厥人的营地陷入一片混乱。
他们在突厥人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跑进了离突厥人有一定距离的树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孙妘对身边的铁勒酋长仆固怀义说道:“仆固大哥,谢谢你们,但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回阴山吧!兄弟们都辛苦了。”她翻身下马,向身后的铁勒士兵们行了个礼。
仆固怀义十分错愕,他对长孙妘说道:“我们不走,我们打突厥并非为了您。我们铁勒诸部世世代代受突厥欺压,从未像今天这样痛快地杀过突厥人。就算我们全部战死,也绝不后悔!”
长孙妘望着眼前与她一同出生入死的铁勒骑兵们,说道:“仆固怀义,你还记得收留你们的唐国公李安民是如何给你下命令的吗?他让你们一切听我的,你们来的时候也答应了我。我让你们走,接下来的战争与你们无关了,走!这不是我的请求,这是我的命令,难道我长孙妘指挥不动你们了吗?”
十二个部族的首领向长孙妘行了一个草原礼,拔野古部首领郑重地对长孙妘说道:“长孙郡主,您是我遇到过的对我们最好的中原贵人,愿长生天保佑您,希望还有机会与您再见!”然后转身骑上马离去。
仆固怀义似乎想到了什么,在临走前问长孙妘:“您还有什么话想对唐国公说吗?”
长孙妘用油纸擦了擦沾着血的佩刀,回答道:“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也没用。你们快点走吧,回阴山保护好你们的家人。如果能活着回来,我会把晋阳的铜山送给你们。”
长孙妘独自骑马返回营地,天气逐渐变冷,突厥人也慌乱了一段时间,连续数天都没有出现。
然而,营地里长孙家的士兵生病的人数却越来越多,其中一大半士兵都被安置在后营。由于缺乏医疗资源和药品,士兵的死亡情况也陆续发生。
长孙妘的弟弟麟儿也生病倒下了,已经昏迷了大半天。长孙妘将弟弟安置在自己的营帐内,然后手忙脚乱地照顾他。她不可能把弟弟丢在伤兵营里不管。
突厥人再次回来了,他们骑着马,气势磅礴地猛攻着营地。军议也变得越来越繁忙,最后伯父也病倒了。清儿、无忌等几个兄弟共同分担着伯父的事务。看样子,长孙军即将面临覆灭。
不过,剩下的士兵们多数都很坦然,他们作为世代相传的府兵,已经看多了生死离别。整个长孙军的氛围显得紧张而严肃,长孙妘日夜不停地巡视着营地。
“也许明天这里就要被攻破了,无忌、景德、清儿,我预留了两千多人给你们,突围走吧!”长孙妘坐在中军营帐空着的主帅座旁说道。
“你来时问我们凭什么丢下你来这里打仗,今天我倒要反问你,凭什么你要丢下我们?我们是累赘吗?还是你根本看不起我们?”脾气最急躁的长孙清反问长孙妘,无忌和景德的脸色也很难看。
“伯父下了军令,让我们都突围,麟儿走不了,我作为姐姐,必须留下来。爹娘把他托付给了我,我不能走,难道你们要违抗军令吗?”
无忌站起身来,他冷漠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好说的,明日出营死战。”然后转身离开了大帐。清儿和景德也跟着他的步伐,走出了大帐。
长孙妘望着他们的背影,静静地坐在帐中,冷冽的北风撕扯着中军帐,发出呼呼的声响。营地内的篝火摇曳,映红了长孙妘的脸庞。
清晨,草原被浓雾所笼罩,一万五千名长孙家士兵安静地列阵在营地前,紧张的气氛如同拉紧的弓弦,仿佛一碰就会断开。
草原上一片寂静,只有晨风的呼啸声和兵器的轻微碰撞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朝霞染红了天空,映照出他们的身影,更增添了几分悲壮。他们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数倍于他们的突厥人,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也许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会在这场战斗中牺牲,然而,他们几乎没有丝毫畏惧。他们生来就是府兵,从小学习列阵、结队和刀枪剑技,耳濡目染的都是金戈铁马的英雄故事。他们的父祖都曾在战场上洒下热血,此刻,他们甚至渴望自己能够战死沙场。
在呼呼的北风中,排头的队正带头唱起那首他们唱过无数次的西凉战歌,所有人一起跟着唱,声音开始有些嘈杂,慢慢地旋律变得整齐,慢慢地一万多人的声音如同一个人在歌唱。这声音响彻整个草原,震撼着天地。
西风烈烈兮战旗扬,
战歌嘹亮兮传八荒
壮士赳赳兮赴沙场。
箭矢如雨兮射天狼,
杀气冲天兮敌胆寒
金戈铁马兮踏边疆。
烽火连天兮燃穹苍,
黄沙漫天兮日无光,
生何可恋兮死无殇。
英名不朽兮永传扬。
青山巍巍兮草黄黄
江河滔滔兮水茫茫,
松柏郁郁兮立山岗
白雪皑皑兮覆北疆
忠魂赫赫兮佑家邦
我西州男儿虽死无憾
英灵昭昭兮千秋长
黑压压的突厥大军从远处骑马而来,他们连续战斗了数月,早已疲惫不堪。原本的30万部众已经折损了十余万,他们心中只剩下对长孙军的仇恨,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只是本能地想要消灭眼前的敌人。
步离可汗听到了对面长孙家的战歌声,他问旁边的突厥官员唱的是什么。所有突厥官员面面相觑。
一名突厥卫士回答可汗道:“那是西凉战歌,我以前在西部草原听过,歌词是这样的,青青的山峦,黄黄的草地,白白的雪,滔滔的江水。请将我埋葬在家乡那高耸树木林立的山岗上,让我的灵魂守护我的亲人和家乡。”
突厥侍卫说完,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可汗凝视着对面的军阵,感慨地说了一句:“悲壮呀凉州军!悲壮呀长孙家,真是好男儿!”
可汗挥动手臂,各部的首领们骑着马,迅速从可汗身边分散开来。他们驱马回到各自的队伍中,开始整顿军队。
突厥骑兵逐渐慢下来,停在原地调整队列。一列列的骑兵方阵整齐地排列着,十七八万突厥骑兵人数众多,规模宏大,从前面一直延伸到远处,仿佛排列到了天的尽头。战马的嘶鸣声和人们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强大的威压。
突厥骑兵并未莽撞地一拥而上,其两翼的骑兵开始疾驰,脱离主阵,绕行至长孙家军的左右两侧。长孙家军阵的正面和侧面,密集排布着层层拒马。
突厥人再次展开骑射,游牧骑兵高喊着怪异的口号,骑于骏马之上弯弓射箭。一箭接着一箭,后续无数箭矢如蝗群般铺天盖地地扑向长孙家。
西凉士兵手持盾牌,身着厚甲,顽强地抵御着突厥人的箭雨。突厥人的攻击效果有限,只有少数零星的将士不幸倒下。
长孙军阵的弓箭手们在战友的掩护下,张弓搭箭,予以还击。他们听从将军的号令,一波波箭雨如流星般射向两翼的突厥骑兵。
中原的硬弓威力强大,对游牧骑兵造成了有效的杀伤。每一轮齐射都能让一大片游牧骑兵倒下,几轮射击过后,两翼留下了满地的尸体,不断有突厥骑兵中箭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