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琰捂着自己的耳朵发出一声惨呼,神情便十分为委屈屈。
“这可是我攒了好久的,今天为了姐姐拿出来,姐姐居然还欺负我!”
说着说着小孩儿眼睛里边蓄满了泪,水汪汪的蓄势待发,贺琬确定自己如果再骂他一句,那这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贺琬不禁扶额。
是的,我们的主人公也时常会后悔,不该在贺琰小的时候教他要学会利用年龄和长相优势,因地制宜的对一切比自己年长的异性发起眼泪攻势,从而获得一些照顾和便利。
贺琬曾对贺琰所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理论不屑一顾并且大加鞭挞,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涛涛不绝的长篇大论说服了原本倔强的小朋友,并在其后的几年里,身体力行的重塑了小屁孩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面无表情的松开手,贺琬语重心长的对弟弟说道:“贺琰啊。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
贺琰眨了眨眼,变魔术似的把眼泪变得消失无影无踪,随后坐在姐姐床边端起药碗轻轻吹了吹,语气十分无辜的回答到:“我没听过呢!我只听过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有长得这么帅不拿来卖钱真是太浪费了之类的话呢!”
他用勺子搅了搅汤药,摸了摸碗的温度,觉得似乎差不多了,就把碗往前举了举,与姐姐用同款歪头杀:“不知道姐姐听没听过呢?”
听过,我教的,自己教的弟弟难道还能扔吗?只能忍了。
贺琬端起碗一口气喝掉,一双灵动的眼睛泛起莹莹的水光:“草(一种植物),好苦。”
于是,顾大侠敲开门还没等说话,习武之人卓绝的目力就看到了眼眶通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或者已经哭过的小姑娘。
记忆力惊人,只看一遍便已将卷宗全部记住的顾白衣,在脑海里把卷宗又重新过了一遍。
一颗原本就充斥着复杂滋味,像是在油锅里翻滚的心,霎那间便泛起了一丝杀气——他微微一惊,下意识的一垂眼帘,掩饰住了自己略微失控的气息。
“还给你。”顾白衣伸出手,手上是贺琬的钱袋。
“还给我?”贺琬疑惑的看着顾白衣的表情,恍然道:“顾大侠,怕不是我之前的作态让你误会了。”
“顾大侠行侠仗义,总是需要钱的,小女子无以为报,这么点钱,如能解顾大侠燃眉之急,也算是没辜负顾大侠拼死相救了。”
顾白衣神色莫名,千万情绪在他的眼底翻滚,最终他只是轻轻道:“其实我不缺钱……这些,还是你留着吧。”
这么一会不见,他怎么态度大变,连钱都不要了?贺琬看着穿了一身新衣裳的顾白衣,他腰间挂着的剑露出的剑柄上,还是缠着昨日初见的旧布,贺琬还能回想起那布带着磨损的边角,贺琬想了想,了然的笑了:
“陆大夫是不是跟你说了我家的情况?”
顾白衣眼神一闪,他此时没办法对小姑娘说谎,便点了点头:“我方才去县衙,翻看了你的卷宗。”
原主身世太可怜了,但凡是具有同理心的人,哪个听了不觉得可怜。贺琬为顾白衣的善良而动容了,眼神却反而坚定:“那我就更不能不给了,我知道顾大侠是可怜我,正所谓贫贱不能移,我虽然我小女子,却也不能忘恩负义,让恩人空手而归。”
顾白衣沉默了几秒,忽然低低的笑了。
他痛快的把钱袋放回怀里,对贺琬鞠了一躬。
“顾大侠?”
贺琬和贺琰莫名其妙的看着丢下一句“贺姑娘早些安息,在下就不打扰了”,然后一个腾身便飞入夜空的顾白衣,面面相觑。
“有轻功真好啊,话说他让我安息,是想咒我早点死吗?”喝贺琬喃喃自语。
“有轻功真的很好,我能不能也学呀?姐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小孩儿捧着下巴,一脸向往的看一下窗外夜空,随后转头看向贺琬。
“他没有,他不是,别瞎说。”贺琬立刻进行否认三连,坦坦荡荡的与面带疑惑的弟弟进行了十秒钟的对视。
“姐,我难道还不了解你吗?”贺琰揉了揉有点发酸的眼睛,没跟姐姐继续对峙下去,把带着空碗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
“你看我的眼神越是坦荡,就证明你越是心虚,坦荡和淡定是撒谎的先决条件和必要步骤,这可是你教我的。”
呵呵,她怎么就这么欠,把好好一个宁愿在祠堂里跪死也不愿撒谎的小孩教成这个样子了?
她认错,她检讨。
贺琬恼羞成怒之下,毫不客气的对着自己相依为命的弟弟下了逐客令,把他轰出去后,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
她在茧里扭啊扭,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感受到传说中带着热度的害羞感觉,也没感觉到自己心跳如雷。
“所以我只是因为被弟弟调侃了才恼怒的吧!”上辈子加这辈子母胎solo快二十多年的贺琬把自己蛄蛹成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把自己说服,安安心心的睡着了。
一夜好梦,梦中似乎有桃花纷纷迎风漫卷,树下有白衣惊鸿,如神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