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踉跄跄跟着母亲走了几步,身后传来绝望的哭泣声,他停住脚步说自己想试一试。他记得很清楚,他把脉的手在微微颤抖,因为别人不信任的目光,还有心底无言的害怕。
最终他放下手说出孩子的病情又开了方子,他做这些时眼睛一直盯着母亲,希望得到她的提示或者肯定。但母亲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孩子喝了药,脸色有所好转,他在众人的感谢声中被母亲拉走。
路上,母亲说:“你已经长大了。”母亲的语气里满是欣慰,欣慰他能独挡一面,身上有一技之长,至少饿不着。
其实谢深并不想长大,他想母亲一直陪在身边。可惜,世事无常,有些事强求不得。
当然,同简瑾说起这些时,他很自然的略过了那些悲伤的事情,说起的都是自己第一次医治病人时别人从不信任到感激,那语气里满是自豪。
简瑾毫不吝啬地朝他夸赞道:“厉害。”
谢深轻轻笑了笑,容颜昳丽,眉目清贵。
简瑾看惯了人心,并不是个被皮囊蛊惑的人,可此时此刻看着这样的谢深,他终于明白话本中那些被精怪蛊惑的书生的心情。
他微微侧身朝谢深伸出手,谢深没有动,身体没动,眼睛也没动,就那么眼睛不眨地看着他,那神态仿佛在告诉他,他想做什么都行。
简瑾捧起他的脸,倾身上前,唇与唇就那么轻轻碰在了一起。
冷冽的容颜,清冷的气质,唇却又软又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简瑾叹息般地喊了句谢深的名字。
谢深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简瑾觉得自己真的醉了,若不是这样,他怎么会这么无赖,亲了一次不行,又亲了第二次。
在自己地盘上的另一件好处就是,身为简宅唯二的主人,下人就算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也会立刻悄声离开,甚至还会在不起眼的地方站岗,拦住朝这边往来的其他人。
第二天,简瑾入宫时,已经恢复平静的皇帝看到他哼笑道:“昨天的酒好喝吗?”
简瑾苦着脸道:“回皇上的话,臣不善酒,两杯下肚就醉了。”
皇帝:“是吗?”
简瑾:“是。幸好回去时谢深准备了醒酒汤,要不然今天微臣恐怕要顶着泛疼的脑袋当值了。”
再次从他嘴里听到谢深的名字,皇帝不由地有些好奇:“这个谢深就这么合你心意?”所以在他面前都可以这般坦坦荡荡地提起。
“心意是相互的,若他合微臣心意,微臣不合他心意那也相处不来。”简瑾忙道,谢深不是他的附庸品,他不愿外人误会,哪怕这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皇帝哪里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看他这模样,轻嗤一声。
简瑾厚着脸皮笑了笑。
皇帝:“就这么在意?如果朕让分开都不行?”
简瑾正色道:“非常在意,不分。”
皇帝本来还想逗逗他,看他这表情突然又觉得没意思得很。
其实皇帝对简瑾的感情很复杂,当年温家覆灭,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他既然想做皇位,温家自是眼中钉。温家倒台时,他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同样,他那个太子哥哥人不怎么样,亲家选的极好,没少给他制造麻烦。
这些年简瑾的身世也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儿,简瑾到底是不是温家之后只有他母亲知道。唐茵若说是他不是也是,唐茵说他不是,他就是也不是。
他们这些人根本没办法确定,所以萧莫愿意护着,他这个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再怎么相信简瑾,该有的防备心他也没落下。
他身为皇帝一直捏着简瑾的婚事,就是不确定他是不是温家之后。为此,皇帝甚至动过心思把公主指给简瑾。
别看简瑾混账,在婚事上特别有主意,甚至有点拧巴,说不娶就不娶,哪怕是公主。
让人没想到的是,不娶就不娶吧,他突然就扒拉出个谢深这个男子出来,还信誓旦旦的表示,这辈子就是谢深这个人了。
简家那些糟心事皇帝不想提,他原本以为简瑾这是在向他表明决心,现在看来,他是真想和谢深这么一辈子。
想明白这些的皇帝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他现在还记得萧莫把简瑾带到跟前时这混账小子的模样,突然间,事情变成这样,皇帝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不过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皇帝干脆摆摆手让简瑾站到殿外去,免得看得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