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羂索虽然从来不做好事,但也维持着咒术界和普通世界的奇妙的平衡,他很少做这种出格的事。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花山院鹤归想不出来。
她觉得有点累,长时间的压力的积累在这一刻达到了峰值,她开始思考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躲躲藏藏,小心翼翼,像是老鼠一样活着,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说:“我知道了,你向咒术界施压吧,过几天我就去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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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缓缓滑下天际,浓重的红色撕不破云霞,如困兽一般被笼在幕后。
花山院鹤归的影子被扯得很长很长,夕阳下,世界如饱和度拉满的照片,红得令人心慌。
她轻轻打开门,问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影山飞雄:“晚上想吃什么?”
影山飞雄起身走过来,他说:“我煮了咖喱。”
花山院鹤归点点头,跟着他走过去,坐在桌前。
他们如平常家庭一般在餐桌上聊些有的没的,比如隔壁家的猫,比如今天的快递,比如路上看到的有趣的事。
窗户将暮色分割成四方形,打在屋内,如同被切碎的散乱的世界。
突然,花山院鹤归开口:“我要走了。”
影山飞雄吃饭的动作一顿,他想了想,问:“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走”和以往不同,这次是离开了,就不按时回来了。
影山飞雄抬起头,有些局促地放下筷子,他“哦”了一声。
他觉得他应该再说些什么,但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影山飞雄想,这很正常吧,或者说,他早就想过今天的离别,但真正发生了,他才发现,一切怎么如此突然。
他想问,还会回来吗?可以多留几天吗?
他没问,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花山院鹤归。
花山院鹤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像是曾经多少个日夜,她说:“我会想你的。”
影山飞雄不想只活着她的回忆里。
但是他摸摸脑袋,说:“我也会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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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终于,影山飞雄从梦中惊醒,发现一切碎裂,留给他的只有回忆和孤独。
他觉得初次见面还就在昨日,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认识了那么久。
其实真要说也不久,他们只是认识了几个月,但影山飞雄觉得那像是他的半生。
花山院鹤归离开的那天是个晴天,她的行李早就被打包好送走,于是她两手空空,如初见时一般孑然。
“你爷爷那边已经找好长期护工了,过几天我会把给你联系的老师的信息发给你,飞雄要努力学习哦,不过还是有点抱歉,之前还说好了送你上下学…”
她轻声吩咐着。
影山飞雄一一应下,花山院鹤归噤声,他便也不说话。
花山院鹤归无奈地笑了,她说:“不要这么苦大仇深的样子,会变老的。”
影山飞雄看了过来,他的眼神出乎意料的平静,他说:“我知道,我成绩很差,也不讨人喜欢,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
花山院鹤归拢了拢头发,她发尾的红色挑染摇晃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我觉得,飞雄很好哦,你有礼貌,很乖,做事有干劲,还始终如一,倒不如说,这段日子,我很高兴能认识你这样的人。”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影山飞雄问:“你还会回来吗?”
外面响起了汽车鸣笛声,此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
花山院鹤归突然有些释然,她想,这一切哪有什么深刻的意义,不就是为了下一次重逢,为了新的相遇,所以她现在还不能输。
“飞雄,我讨厌未来,因为未来总是在变。”
影山飞雄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但是,我会努力让它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啊?……什么样子?”
“飞雄,我们会再见的。”
影山飞雄微微瞪大眼睛,看起来,他准备了一晚上的告别演讲在此刻忘了个干净,于是他伸出手,问:“可以…抱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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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佳织曾经想过,花山院鹤归的圈子里都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伏黑佳织又想,花山院鹤归的朋友会不会因为认识她而自豪?
后来,她成了那个自豪的人,但她依旧那样普通,那样麻木。
不久后,她结了婚,第一任丈夫是个很有钱的商人。
“佳织,你快乐吗?”
忘了什么时候,花山院鹤归这样问她。
伏黑佳织愣了愣,笑着说:“当然了,我很快乐啊。”
花山院鹤归看了她很久,最后说:“不要怕,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告诉我。”
伏黑佳织几乎是撒娇着回答:“阿鹤对我这么好,今天这顿就由我来请?”
佳织,你快乐吗?
当然了,我很快乐。
伏黑佳织笑着回家,摘下帽子,脱下外套,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手臂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她看到自己额头的疤痕,突然就哭了。
她的大牌时装下遮掩着不过一场失败的婚姻,却要葬送她的一辈子。
那样漂亮的裙子,那样漂亮的帽子,内里一切早就腐败,好像多年前的黄昏再次降临,她泡在蜜糖罐子里无法呼吸,散发恶臭。
佳织,你快乐吗?
当然了,我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