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嫉妒,念书的时候林契不就很多女生喜欢么?”
黎清重重叹气:“更难受了,想当年我们仨儿可都是学校最受女生喜爱的男孩儿,如今快要三十了,只有林契找到了自己的好姑娘。”
我学着他的样子叹气:“知足吧你,要不是你太不靠谱,好姑娘也不至于没法呆在你身边。”
“咦咦咦,那你呢?你那么帅,怎么还是单身狗呢?”
我挠挠头:“可能我对你念念不忘?”
“切,少来!”
我其实很感激,虽然黎清从来不说,可我知道他是个很细心很念旧的人,中学的时候因为弄丢了幼时不值钱的玩具,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了好几个课间。
我们分离快十年,其实早没共同话题,可他一听说我回来,便什么也不问直接奔来接我。我不相信他不想问我当年为何不辞而别,这些年在异国他乡是否过得好,但他知道我不主动说便是不想说,于是只用年轻时的语调和我交谈,这样来让我放松,让我觉得,这个已经陌生的地方还有些熟悉的温暖,好像,也能产生有人在一直等我的错觉。
黎清的电话一响我就知道林契到了,好像从中学时候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应,听到任何一个陌生的声音,只要与他有关,我都能提前感应到。
“走了竞文,林契已经到楼下了。”
九年相离后的重逢并不夸张,刚走出电梯口,我的眼睛就被一辆深蓝色的帕拉梅拉捕捉到。林契靠在他的车门上,一条腿放松地弯曲着点地,右手半握着手机,几乎在我们走出电梯口的同一秒,他抬头看我。
他染了浅栗色的头发,额发有点长,触到薄得透明的眼皮上,显得他的目光好深邃。
我记得他的瞳色有点不同常人的浅灰,他总喜欢半眯着眼睛,好像没睡醒的样子,上学那时候就总因为这个被老师逮着敲桌子。
想起这个,我突然便笑了。
黎清瞥我一眼:“啥这么开心?”
“林契好像能把眼睛睁开了。”
黎清好像也被我勾起了年少时的回忆,他突然放肆大笑起来,还跑到林契面前去调侃他:“真的耶,我都没发现,你什么时候能把眼睛睁到全开的啊?”
林契却没笑,也没生气,他只是没有波动地看着我,看着我慢慢走到他面前。
“好久不见”,我笑着说:“恭喜。”
恭喜,准新郎。
“是,好久好久”,他的声音很轻,直到我坐上副驾驶座,才听见他浅浅的回应。
“下个月订婚宴,你能来吗?”
“能啊”,我扣上安全带,啪嗒的一声,刚好盖住我声音里那点本不易察觉的酸。
“那正式的婚宴呢?”我问,会在我离开以后吗?
“还没定,可能下半年,也可能明年。”
我轻轻点头:“早点好。”
“恭喜”,我又说。
我不知道要说几遍恭喜才能表达出我是发自内心地祝福他们,我害怕说得不够真诚而被误会,每一句都调整好了语气。
“谢谢。”
“你们这也太客气了吧?”黎清在后面叫道:“到时候多包点红包不就得了?”
“那可不行”,我转头笑道:“我囊中羞涩,必须多口头表达,林契才能感觉到我的真心。”
我的余光看见林契抿了抿唇,他的喉结浅浅滑动了一下:“很难感觉到。”
“哈哈哈哈”,黎清大笑:“听见没,还是多准备点红包吧。”
我无语。
林契很大方,他找了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地方吃了顿日料。
“不对啊,给我接风洗尘不该来点粤菜吗?好多年没吃过了。”
黎清附和:“对啊,林契你是不是单纯的想炫富?”
只有林契眼神怔怔。
“你忘了吗?”
我听见他对我说,可我再问“什么?”的时候,他却不再说了。
说实话我许久也没吃一顿真正意义上的饭了,可我好像也并不觉得这一餐十分美味。我只觉得这气氛既生疏又亲密,黎清的聒噪,林契的别扭,我的浅笑,仿佛正好记忆里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