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醒来，大汉方才停脚，闷声道：“看你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睡过去了可没人管你！”

顾小楼看出对方是出于好意，怕她生着病一个人睡过去了，于是打起精神靠着墙坐了起来。

“大哥，这柴火是你烧得？”

“嗯。”

自顾家出事，顾小楼又是进出监牢，又是跟着流放队伍赶路几月，什么不见外男不与生人说话的规矩早被打破，命都快没了还拘这些虚礼何用？

况且西北的风气比京城开放许多，来到此地后她行事也放开许多。

见地上新多出来几头猎物毛皮，顾小楼便猜想此人应是上这山间打猎的猎户，既没有回家，可能是打算拿着这些皮子到城里换钱，这么猜测着，心里倒不怎么害怕了。

如今孤身至此，一不识路二不认地儿的，顾小楼便有意搭起了话，“大哥是哪的人？今日可要出山？”

汉子看了她一眼：“前面的卧云城，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跑来了这山里？”

“我昨日同兄长一起进的山，原是路过此地歇脚，后来他一个人出去了，说好让我在这儿等他，结果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你家兄弟可能被大雪堵山上了，若是顺路的话我可以帮你捎句话回去。”

顾小楼等的就是大汉这一句，只不过她的目的并不是捎话而是出山。

是故，眼睛一亮道：“我家也在卧云城内，只是不瞒您说，我昨日在这里庙里睡了一夜，今早起来脑袋晕晕沉沉的，有些不大舒服，就怕再在这里等下去会晕倒，所以想着亲自回去给家里报信，您若方便捎我一段路，改日我与家人一定登门道谢！”

“小事，正好我也要赶在天亮前回城将打下的皮子卖了，下山时你随我一道便是。”

顾小楼忙点头道好，她心知自己的做法太过冒险，但也别无他法。

若这大汉包藏祸心，她恐怕很难躲掉，不如干脆赌一把，若对方真能带自己出去最好，不然这荒山野岭的，她一个不识路的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如果不能尽早出山，她就算不被饿死也得冻得病死……

＊

天光渐亮，有大汉在前面领路，二人没用多久就出了山。

卧云城地处陇西，是西域通往中原的必经之地，也是商贸重镇。

她手中有一张堂兄顾延庭准备的假路引，顾延庭父母早亡，自小长在顾忠年膝下。顾忠年无子，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子侄比亲儿子也不差了，兄妹二人又因同样碍了张氏的眼，自小便彼此看顾，十分要好。

顾延庭交游广阔为人机敏，当初顾忠年因案入狱，顾家上下他是第一个看出此案定不能善了的。

他知晓自己作为男丁，断没有逃脱的可能，但小楼一个后宅女眷，若真能悄悄走脱官府的追查力度会小许多。有钱能使鬼推磨，彼时顾家还尚未被抄家，顾延庭便想法子进黑市为顾小楼办了一张假路引。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路引拿到手的第二天，顾延庭还来不及安排顾小楼出逃，顾家的抄家令就下来了，顾小楼便只好将这张路引先密密藏下，一藏就藏到了现在。

进城后，顾小楼一番道谢便和大汉分开。她已经一天一夜没进过食，进城的头件事便是寻了个馄炖摊子，点了一大碗馄饨加两个三鲜包子。

吃完又向摊主问了离此处最近的票号所在，就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