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良心里翻白眼,又不是他在乎这些,不过知道她爱听,也就顺从着不还嘴了,那女子高高兴兴付了钱,出来时更是极其满意。
日薄西山,天上一半红一般黑,明暗交界跟着他们一道走,他不知道该送她去哪里,最后竟发现他们来到了倚春楼。
“来听我唱戏?”她问。
陪她逛了大半天,身上都要被香而浓的熏香腌入味,但没听到下半句之前——黄玉良咬牙,不能走。
“一副憋屈的表情,忍我很久了吧?想知道消息的下半句?”
她总是这样一眼便能看穿人心,见状黄玉良干脆承认,直接撕破装了一下午的面壳,语气不善:“你到底是什么人?跟我说这些又是何意?我从郢城来没错,难道还不让人来这里不成?”
他在故意激怒她,谁知她反而在笑,细细看过黄玉良的眼鼻嘴,不像是欣赏也不像是怨恨,语气阴恻恻的:“装不下去了?这才是你啊。你这个人就是忘性大,我们见过好多好多次,现在你问我是谁?”
黄玉良忽地笑了。他能推断自己一定不认识她,心里轻松了一分,想了想道:“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像你这样生的这么漂亮的人,见一面都忘不掉。然而我不是个有福分的,倚春楼也不常来,你说的那个人,应当是认错了。”
“怎么可能是认错!”她突然的脸色一变,声音大了起来,细细尖尖如刺刀攻击他的耳朵。
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漂亮的狐狸眼本是一派勾人,然而眼球通红,整个人弥漫着一种失控的亢奋,死死盯着黄玉良道:“怎么可能是认错?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你,你不就是黄玉良么?呵、呵、你这一点倒是不变,在哪里都爱报出自己的姓名,生怕别人找不上你是么?我找到了啊,黄、玉、良。”
黄玉良听她说完这段话,陷入一种奇异的平静。那女子的表情仍然在失控,五官皱在一起,脂粉在白皙的脸上七零八落,几近疯狂。
“我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找到你,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只要有我在,黄玉良,你总会付出代价的。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黄玉良静静听完。良久,他轻笑道:“我当是什么呢。”
“你说什么?”
黄玉良替她拢了拢歪斜的外袍,温声道:“好,你心里有怨气,剩下的半句我不听不就成了么?我已经决定再不来倚春楼了,你早些回去吧,莫要叫他人担心。”又是那个黄公子黄玉良。
那女子愣了一瞬,扑过来就要挠他,长长的指甲划过黄玉良的侧脸,渗出一道和她身上出入一辙的鲜红。黄玉良嫌恶皱眉。
“黄玉良!”
周灵的声音,黄玉良余光看到周灵朝他这里跑过来,瞬间思索着对策,在那女子扑过来的时候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右边眉骨处立即出现一道新鲜血痕,他也顺势倒下。
“哎呦哎呦,疼疼疼!”
周灵迅速抓住女子的一左一右两只手摁起来,一边劝道:“姑娘冷静,有话好好说,若是黄玉良的错,我定替你教训他!”
闻言那女子恢复了平静,周灵感受到她的双手慢慢脱力,极力寻找黄玉良站的方向,嘴唇蠕动说了些什么,然而没有声音,随后直直倒在她怀里。
!!
周灵瞪一眼地上的黄玉良:“起来帮忙啊!”
“哦哦。”黄玉良忙不迭起身,和周灵一起架着那女子进了倚春楼。
一个蓝衣女子惊恐尖叫一声,随后几个红粉黄绿的女子围了上来,又纷纷将她抬了进去。
周灵没想到今日唯一出门便遇上了这件事情,她瞥一眼黄玉良,对方眉骨上的血迹已经快结痂,外部也只有一点黑色的干涸的血。
她是真的生气了,板着脸教训黄玉良道:“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能惹事?”
黄玉良悻悻闭了嘴。
周灵恨不得踹他一脚,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意义,她扶额道:“过几日你亲自去赔罪,人家要打要骂都不准还嘴,不准动手,知道了么?”
这下他是真要反驳了:“我没有动手!”
“能不动手不能不动嘴?”她简直要气死。
“哼。”黄玉良撇过头。
周灵怒骂:“你跟人家有什么仇什么怨,把人气成那个样子?总之年后必须来谢罪,人家不原谅你不准走!”
年后就年后吧,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他说不定早就离开这里了,跟他没关系。
没仇没怨啊,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他也没撒谎,可能她就是认错了人,他可没做过什么上天害理的事情。
多漂亮的一张脸,黄玉良想到她最后的样子,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有些惋惜。
其实她还应该感谢他的,不过他向来做好事不留名,或许等她醒来就知道了。
黄玉良心情颇好地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