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目光撤回,视线被一袭黑袍占据,几步距离,便觉威压近前,不曾刻意流露,自有威势无匹。
“罗喉。”
他想起火狐夜麟的话语,天都之主,带走青姨的罪魁祸首,果真是不同凡响。
“准确说,你该喊一声祖父。”
任云踪正在思考着如何面对,就被火狐夜麟斜插来一句话差点被惊到一个踉跄,转头见他抱着胳膊,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
任云踪忽略他这句话,回头迎上罗喉视线,隔着面具犹然阴森。
“闯入天都,勇气可嘉。希望你的能力,配得上你的胆量。”
计都破空而来,招式入目熟悉,任云踪持剑以对,直到这时,他才有种恍惚真实之感。
很像,行刀的角度,运招的习惯,明明是不一样的风格,但总有些相似的气质无法掩盖,而你清楚意识到,眼前之人与你尊敬的长辈,有着一脉传承的关系。
“去找她。”
任云踪传音给火狐夜麟,熟悉又如何,倘若眼前人会对她不利,又何妨刀剑相向。
火狐夜麟心情复杂看着扬剑攻上的任云踪,多年不见,武艺显然精进不少,但问题是,你妈都打不过的,你确定拦得住?
而这么短时间找到初昭也不可能,定下心意火狐夜麟抬手,不知从哪里变出来把和苍月银血同款长枪,枪尖如游龙直冲罗喉心脏扑去,逼得罗喉挥刀自卫。
“等一下。”
银枪划开两道争锋身影,火狐夜麟深吸口气:“都是一家人好好坐下来商量,打打杀杀多不像话。”
“一家人?”罗喉咀嚼这个说法,计都在月华下闪烁寒光。
“没错。”
火狐夜麟指着一旁任云踪道:“来来来介绍一下,你闺女她小儿子,来找妈妈的,你们父女都相见了总不好阻拦人家母子重逢吧。快,断灭,喊爷爷。”
“……”
“……”
他一副热切模样,反而让任云踪与罗喉同时沉默,彼此对视,任云踪居然从对方面具下读出几分无语。
“不过一个叛徒之子。”
几分沉默,罗喉出口带上几分讽刺。
火狐夜麟挑眉:“是吗?可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条命同样是被某个叛徒救回来的,堂堂武君,居然是个会对救命恩人恩将仇报之辈?”
“再说,子不教父之过,她会背叛,你作为父亲不该反思自己是否对她关心太少吗?”
罗喉周身气压不知为何越发低沉:“和她如出一辙的强词夺理。”
如出一辙?火狐夜麟眼光微闪,对方却是挥袖转身,将他与任云踪扔在当场。
“这是什么意思?”任云踪松开剑柄,回头是火狐夜麟长舒口气。
“果然,父女俩都是属麻花的。”火狐夜麟面无表情道,在任云踪茫然目光下解释:“如出一辙的口是心非,一个个别扭得要死,说个真心话跟要他们命似的。”
“……你在说你自己吗?”
任云踪可没忘记眼前这个家伙曾经也是被云曦月评价一句别扭小鬼,相处时一副不耐烦模样,但真出了事,却也愿为她冒险。
……如果不拿我逗趣会更好。
任云踪腹语着,在他反驳前一步道:“你的意思是罗喉不会再阻拦我们?”
“嗯,不反对就是默认。以他实力,镇压我们不过举手。”火狐夜麟同样忽略他的话:“这么看,那家伙肯定活蹦乱跳。他连你都网开一面,对上她更是没辙。”
“还是先寻到青姨下落。”不见到她本人,任云踪不会安心。
有罗喉默许,火狐夜麟和任云踪找寻起来就轻松许多,但在两人找到初昭之前,后者先一步找上门。
“……他就这么放你在外面行走?”火狐夜麟看着眼前精神奕奕,除了气息依旧虚弱状态比他俩还好的初昭。
“我这不是听他说你找我才来的。”初昭摊手,审视落在一旁从她出现就满脸激动的任云踪身上,“……以及,这位,据说,是我儿子?”
任云踪刚要脱口而出的问好停顿在她这句疑惑中,迎着她略微茫然的目光愣在当场,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火狐夜麟:“青姨这是……”
“脑子坏掉了。”
火狐夜麟道,安抚拍拍他的肩膀:“小事,暂时失忆不记得你而已。”
不记得了这算小事?任云踪瞪大眼睛,联想她说要闭关结果失忆……走火入魔吗?
他这个想法一出,就敏锐察觉到对方那隐约的魔气,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魔气。
来自魔城,来自于……他的魔父。
他这边惊疑不定,火狐夜麟正给她解释着任云踪的身份,解释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你都记得那个男人不记得你儿子?”
“记得。”初昭眨眨眼:“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记得断灭,我只是,只是很意外断灭会以这副面容来见我呢。我以为断灭会竭力避免‘任云踪’与魔城牵扯上。”
意有所指的话语由不得任云踪多思,对面初昭已笑眯眯着转移话题:“不过能想到来看我这个老家伙,我心甚慰。”
“青姨言重。”任云踪有点招架不住此刻的初昭:“我奉兄长之命,来取一样东西。”
若说之前还在迟疑,在见到初昭后,他已然确定兄长要他见的人正是对方。
初昭笑意越发幽深:“他化吗,和他父亲一样不可爱。”
她微微偏头,淡墨色浸染的眼眸,依稀可见明澈:“告诉他,我知道他要什么,但不是时候。”
任云踪就是再迟钝,也能发觉他化跟初昭之间奇怪的暗流,但一个是他亲哥,一个是他妈,夹在中间的他表示这活没法干。
“我会转告兄长。”任云踪斟酌道:“但您现在安危……兄长说我不必急着回去。”
言下之意若需要帮助,他随时出手。
“给我找个保镖吗,真是一片孝心。”初昭思索:“告诉素还真,去找如来四像。至于我的话,我答应他,我不离开天都,换他不对正道出手。”
见火狐夜麟要说什么,初昭又道:“我也好趁这个机会修养,至少在天都,我很安全。”
她这么说,火狐夜麟更不好劝说,只是看向任云踪,后者点点头:“我留在青姨身边。”
初昭闻言,只是眯眼笑笑,打趣起来火狐夜麟:“你呢,要不要一起留下,你哥也在这里哦。”
“不需要。”
火狐夜麟咬牙,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徒留初昭轻笑一声,对上任云踪若有所思目光,主动在前引路。
任云踪随她在天都中前进,雕栏画栋上覆着岁月的尘灰,而她行走期间,恍惚一同枯朽。
“青姨……”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初昭打断他的话语,箫管落在手中,抵住唇角,她微微偏头,看他视线落在其上,里面的疑惑被惊愕替代。
“那是魔父……”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转身离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乖乖留下,一言不发。如果无法判断,去问你的兄长,我给你这个机会。”
“这是绝无仅有的殊荣哦,我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