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呢。
从听到桑珠说赞念害怕进屋,他就知道赞念在胡思乱想,她把他的生病怪罪在自己身上,就像她把妈妈德吉的死怪罪在自己身上一样。
还有上次羊丢失,她害得他们差点葬身于狼口之下。
赞念想要摆脱许知的桎梏,可她的挣扎换来得是最柔软最强势的拥抱,赞念听见许知说:“赞念别再把别人身上发生的难,怪在自己的身上。”
赞念不是巍峨的山,她只是一个小山坡承受不住积压,它总有一天会崩塌。
赞念紧咬着嘴唇不人自己哭出声:“阿爸说我会给大家带来疾病和灾难。”
许知生病一定是因为她,她一来桑珠家,许知就生病,叶文杰说许知躺在医院一天都没醒来。
“赞念,你知道你名字的含义嘛?”许知蹲下身看着赞念,他给她轻轻擦拭着眼泪。
赞念点头,她知道。
刚要说出自己名字的含义,就被许知打断:“我问的不是罗格给你这个名字的含义,而是另一种。”
另一种?赞念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有一种含义,带来疾病和灾难的恶鬼,眼底的疑惑很深。
许知说:“赞念,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事物都是有两面性。”
布鲁讲得故事里萨迦巴姆是坏人,但她在其余人心中是保护神。
赞念的“赞”是一种会带来疾病和灾祸的恶鬼,可祂在另一些人心中是“赞神”,人们像祂祈求保佑平安、保佑农牧业丰收。
“念”在藏族中是精灵的意思,是护佑一方平安的神灵。
所以世上没有唯一性,全靠你自己想把自己归类在好还是坏。
很显然,赞念受罗格的影响,她把自己归纳到坏。
“赞念啊。”许知轻声呼喊着出神的赞念:“为什么我们不试试把自己当成守护神,你的小羊曲珍是你救回来的,恶鬼能救生物嘛?”
赞念的意识里恶鬼是吃人,而不是救人。
所以她摇着头。
月亮爬上山岗,银河璀璨挂在头顶,远处的草原有莹莹星火,那是萤火虫在草面停留起舞,雪山发出洁白的光。
这是雅鹿留给世人的美图。
祂是雅鹿人的保护神。
许知抱起赞念往山下走去,身后是寂寥的空间,他抱着赞念往热闹的空间走去。
“我们赞念的确是守护神是不是。”许知清澈的眼神望着同样眼神清澈的赞念:“羊每天都吃得很饱,全靠你这位小守护神才能让家里的牧业丰收。”
从来没有人让她往这个方向想过,赞念自己也没有想过。
赞念依偎在许知肩膀上,看向她们身后的雪山。
阿妈说得山神拉钦年吉真的显灵,祂能攘灾驱魔、禳除疫病,攘赞灾难,攘除赞念身上的重担。
从此赞念的名字被换成守护神的含义。
她喜欢这个名字。
贺昭对下来的许知说:“待了快一个小时了,等下得喝两碗。”
“......”许知看着案板上放着两碗黑乎乎的柴胡水:“我觉得我好了。”
贺昭用手捏着赞念脸颊的软肉,他说:“又想让赞念担心你?”
他一早就看出来赞念的担心,他本想去安慰赞念,可物极必反,倒不如让她心中自以为给他带来疾病的许知话好用。
“行了行了,我喝就行了吧。”许知妥协说着:“给赞念再舀一碗吧。”
不知道她在上面待了多久,万一也着凉怎么办。
许知抱着赞念进屋,让她和桑珠去玩,晚饭还有一时半会才开饭。
“大哥哥。”赞念被放下来,转身指着自己的脸对许知说:“你这里和贺昭哥哥有一样的痣。”
桑珠让许知弯腰,她看不到那么高,等看见了她就很大声的说话:“有痣!”
许知去拿镜子照着自己的脸,右眼尾被点了一颗红痣,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
他放下镜子问赞念和桑珠:“好看嘛?”
赞念使劲点头,像是把一辈子的头都点了。
桑珠更直接:“好看!和哥哥一样好看。”
“什么好看?”贺昭弯腰进帐篷,在外面就听见桑珠过于吵闹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向屋子里的许知,许知懒懒靠在箱柜上,眼皮半遮掩着目,睫毛的阴影覆盖在那颗红痣上,随着眨眼红痣忽隐忽现。
许知问进来贺昭说:“什么时候点的红痣。”他怎么不知道。
贺昭靠近他:“你下午醒来又睡着的时候。”
“好看嘛?”许知抬起头又去问贺昭。
贺昭缓缓弯下腰,仔细端详着许知,目光放在那颗红痣上,这是他为他打上的专属记号,贺昭轻笑说:“好看的,你怎么都好看。”
许知眨眼,眨眼间,美好又被瞬间定格。
他迅速移开视线,手拿起镜子照着,眼神时不时瞄在镜子里的自己,说了一句假话:“我觉得难看死了。”
“小孩不会说谎。”贺昭手撑在桌面上说。
许知怼了他一句:“你是小孩嘛?”
“我不是啊。”贺昭指着桑珠和赞念说:“她们刚才可是在夸哥哥好看呢。”
许知重重搁下镜子恼羞成怒说:“都说了别叫我哥哥!”
只是大三个月!
贺昭去挑逗许知:“那我跟她们一起叫你许知哥哥?”
许知:“......”爱咋叫就咋叫吧。
桑珠攥住许知的手认真说:“阿爸教我不能说慌,说慌就会被狼吃掉。”
许知:“知道了。”
赞念听到这句话捂住嘴巴,她说了好些谎。
贺昭让她别害怕,要是说谎要被狼吃了,第一个就先吃桑珠。
桑珠也捂住嘴嘻嘻笑着。
她经常骗阿爸要糖给其他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