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审讯室,熟悉的红色条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像是讽刺一样牢牢地挂在墙上。
谢风舟给华风倒了杯热水。
“你知道龙广天家的地下室吗?”
华风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只是动作明显呆滞了起来,闻言他抬头看向谢风舟,眼睛里满是迷茫:“不知道。”
看来曲云水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华风。
谢风舟颔首,换了个问题:“你都知道些什么,可以详细说说吗?”
华风点头又摇头:“在我拒绝龙广天后就被他排除在外,他偶尔的资助也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交易罢了,龙广天在应付检查或是接受采访也都在我们这里,我没办法拒绝他,孩子们需要更好的生活环境。”
华风过于平稳的语气让谢风舟想起了那种被压在水下无法呼吸的滞涩感,是一种再拼命挣扎也抵抗不过的脱力和无奈。
但华风是个犯人。
“你们的计划是谁制定的,什么时间下手的,怎么把......”谢风舟的声音冷漠得像个机器,他话没说完就被华风打断了。
华风的声音还是那么淡定,只是多了些怀念:“计划是我一个人想的,十八号云水把龙广天约了出来,在我家,云水说龙广天以为她死了,所以她突然出现龙广天一定会来。”
“晚上七点龙广天敲响我家的门,他虽然胖但是却没什么力气,他被我制服后我本来想让他亲口交代自己的恶行,可是他却准备拿手机打电话,他说他带了保镖,我一急之下就把他杀了,当晚我就把龙广天的尸体处理了,云水没参加。”
谢风舟握着水笔的手顿了顿。
“所以你就把龙广天的尸体扔在东山码头的沙滩上了?”
华风惨然一笑:“是的。”
谢风舟把笔扔到桌子上,笔帽从笔的尾部弹开滚到了地上,清脆的响了一声。
谢风舟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华风,龙广天的尸体是在水里被捞上来的。”
华风沉默了,审讯室里又恢复了安静,谢风舟刚刚煮的红糖姜水咕噜咕噜得响着,时不时传来嗡嗡的电炉加热的声音。
谢风舟这次没选择乘胜追击,他起身将玻璃加热壶的电源拔掉,捧着自己专属的印着炸毛狐狸的黑色马克杯再次坐到了椅子上,陪着华风一起沉默。
良久,在谢风舟勺子搅拌碰到杯壁偶尔发出的塔塔声中,华风开口了。
“我把龙广天埋在了孤儿院后面荒废的一片空地,只有我们俩知道他的尸体在哪。”
谢风舟搅拌的动作停了,蒸腾的热气喷洒在手上,有点烫。
“华风,曲云水已经走了,她需要的是真相,不是体面。”
又是一阵沉默,谢风舟感觉这是他在审讯室说话最少的一回,这杯红糖水算是白冲了。
华风似乎陷入了思考,再开口时他声音暗哑:“十八号的晚上十点我把龙广天的尸体埋了,当时我准备第二天报警假装自己发现了龙广天的尸体,这是我和云水的计划,她说这样也许能多耗几天时间,况且要运送一个尸体难度太大了,但第二天我再去看时龙广天的尸体已经不在了,我猜是云水运走了尸体。”
“之后我一直联系她,可她却再也没回过我的消息,直到龙广天的儿子发博客说自己父亲枉死,我才知道龙广天是被......分尸弃海了。”
警局在查到被分尸的人是龙广天后就打算封锁消息,却没想到龙广天的儿子龙行在得知自己父亲的死讯后立马发了博客,网上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警局迫于压力也不得不公布了龙广天的死讯,并一再承诺会尽快捉拿凶手。
但曲云水死了,事情越来越复杂。
华风见谢风舟不说话,语气有些着急:“警察先生,我知道我刚刚不该隐瞒,但是我愿意替她承担。”
“这件事我们还会继续查,如果你还有什么线索,请及时告诉我们。”
谢风舟的回答驴头不对马尾,但算不上拒绝,华风眼见有了希望,连忙点了点头承诺道:“如果你们还有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哦,对了,这是我的手机,你们可以拿去看,里面有我和云水的聊天记录。”华风两只手戴着手铐,半天才从裤兜里摸出来个已经碎屏的手机。
谢风舟起身,从口袋里拿出帕子隔着接过手机便转身离开了。
他临走前只扔下了一句话。
“放心,龙广天的死和曲云水的死我们都会查清楚的。”
华风一直想提出的请求终究是没有开口,但是谢风舟给了他承诺,华风觉得这个新来的顾问的确像网上说的一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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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外只有褚彻一个人,男人坐在紧挨着单向镜的椅子上,微长的黑色的碎发耷拉在额前,脸颊两侧还在向下滴着水,眼里是一片凝重,褚彻刚才去洗了把脸,回来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