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她的船上来了一个美貌的少年,美到连河岸上的花,都羞于在他面前开放。秦灵韵觉得自己坠入了爱河,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胸膛中,自己的心跳动。原来她不是无心之人,原来她也有心。
破天荒的,她张了口:“少年,上哪玩啊?”说完她很想给自己一个巴掌,怎么如此轻佻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像老鸨子调戏花街路过的富家贵公子?而且和梦中山水一样的风格迥然不同?
“我要去赎罪。”
这还是第一次,她的乘客开口。是很好听的声音。
“有人骗了我,不仅骗我,还逃走了。”少年坐在船舷边上,盯着船下的一池水。
秦灵韵松开船桨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莫须有的长胡子,高深莫测的说,“也许她有苦衷也说不定?”
“苦衷。什么苦衷?也许是吧,唯独我,没有苦衷,也没有可以原谅理由。”不知道为什么,秦灵韵从少年身上,感受到了无尽的哀伤。她停下了船桨,任船在水上随波逐流。
“我可以帮你。”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没有人能帮得了我。”
秦灵韵点头如捣蒜,“我可以我可以。我真的可以。我没骗你,我不会再逃了。不会再躲了,请你相信我!”她的头开始痛了起来,撕裂一般,像有一只手从中间撕成两半。好像有什么要从里面钻出来。
痛!痛!痛!痛!
“灵韵你不要吓妈妈啊!医生呢!快叫医生来!她痛啊!她喊痛!”
入目是刺眼的白,面前像隔了一层玻璃,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来晃去。秦灵韵咽了咽口水,沙哑地嗓音刀割一般,“你们是谁?”
闻言在场的人都呆住了,许灵芝脸色一白,难道?她又失忆了?上次失忆,是碰到——那个杀人狂。这次......?
“我是谁?”她又开口。
老许情绪崩溃,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老秦赶紧拉住她。
完了,玩脱了。秦灵韵赶紧直起上半身,靠在床头上,拼命摆手,“没事没事,逗你们玩呢,没失忆,没伤着,也没傻。就是渴了,我能吃根雪糕不。”回答她的是头顶一拳,不过许灵芝收着劲呢,就是轻轻敲了一下。
秦灵韵的身体没问题,医生翻看报告单,各项指标都正常。就是身体虚弱,好像用力过度?还是体力透支?晕倒的原因是她身体使用超负荷。简单来说就是累倒了。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问题,观察半个小时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这些话许灵芝总算放下心来,从病房退了出来,轻轻阖上了门。
还有......他转身。病房外的长椅上,端正地坐着的那个男人。
许灵芝见过他。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那双倔强的桃花眼,依旧在他记忆中历历在目。
那个少年,北阳市连环杀人案中,刑警受害者的儿子。那个和秦灵韵相遇时,亲眼目睹了自己父母倒在血泊之中。那个跪在许灵芝家外面,求他们让他见一次秦灵韵,只有她才能告诉他,谁才是凶手。
那个少年穿着黑色带绒皮衣,敞开胸口,露出里面墨色警服,白衬衫叠的笔直。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
“谢谢你救了我的妹妹。”
周天明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她就是那个女孩子。我找了她这么多年,如今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居然都没有认出来。”
“当年我又去你们家找了几次,每一次你都避而不见我,还说你的妹妹走了。我不信,去她学校查,才发现她转学了。”
周天明低下头,嘴角嗫嚅。“秦灵韵是北阳人,在仙桃市念书......我早该想到的,早该的......”
许灵芝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滑落一半,“当初是我们把她送走的,我的妹妹她没有错。我们也没有骗你,她真的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