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声浪已起,明明不是封闭的空间,却陡然响起状如钟鸣,钻进耳中,撕扯鼓膜,一寸一寸拉开,直到耳中积血,喉间腥甜。
四周不知为何没了任何响动,静的像一汪死水,除了秦灵韵的声响再听不到其他。绑匪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用小手指拼命去挖,指尖拉出一条红丝,顺着手臂滑落血滴——原来不是自己听不到了,而是......
几人惊恐直视,刚刚还在手中剥去外壳的女人,此刻缓缓起身,包裹在裸露肌肤上的,蓝金色的细纹——那究竟是什么?
“这他妈是什么?”
女人的脸部晦暗不明,连发丝都笼罩在诡异的蓝金纹路中。
“真他妈的见鬼了。”刀哥啐了一口痰,“管他妈是什么的,我们这么多人整不了一个丫头片子了?疯子,上,按倒她!”
即便现在的情景十分诡谲,但毕竟只是秦灵韵一个女的,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摩拳擦掌准备过去——直到,身体像触电一样抖起来。
先是离的最近一人,从秦灵韵身上的电路延伸过来,穿透他的身体,他只觉得面前一白,四肢瞬间软了下去,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不住抽搐。意识模糊前,他似乎听到,秦灵韵盯着他,正说着什么。
“地上鬼星,应变应停。驱神迎魅,杀你我活。”
驱神......迎魅......何等大逆。这是净心神咒。
说谎版。
随着秦灵韵的吟唱,她身下叮当雷阵风起扩张到不可思议的面积。亮金色的雷颜色鲜明起来,越来越粗,越来越大,从倒下的人身上延伸出去,连接到后面人身上。一个接一个,几乎是一瞬间,在场的人双腿绵软,抖动着倒了下去。
刀哥惊慌不已,但在雷电爬到他身上前跳了起来,抱住一旁的柱子,跳进一个倒着的木头椅子中。很像木头匣子打开,里面蹦出一只青面獠牙的鬼。这只鬼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从口袋里摸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扬起下巴深吸一口,“真他妈见鬼了,疯子......狗蛋......二愣子,操,她对你们做了什么?!”
不敢置信地揉自己的眼睛,“妈的,什么雷电法王?这他妈不是我看的小说吗?我出幻觉了?”
刀哥被眼前的景象吓的腿软,第一反应就是要逃跑,可出了木头椅子的话,地上几乎都是雷电。不出的话,“这样他妈怎么跑啊!”刀哥只好屈膝,用膝盖顶木头椅子,自己一跳一跳的向前蛄蛹——
跳了半天累出满头大汗,低头一看,连半米都没有跑出去。
在他的身后,秦灵韵已经就位,从她身上发出的雷电锁住了所有人,捆在身上,拖在身后,这惊悚的画面,只肖看一眼就会吓得魂飞魄散。
刀哥哪里敢回头,慌不择路的抱着椅子腿,口中胡乱喊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呐,做坏事的人,是得不到神明庇佑的,你说是吗?”声音在他肩膀处响起,炸断了他脑中最后一丝理智。刀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铺天盖地的哀嚎,“佛祖饶命,佛祖饶命!”
饶了你?你把你肮脏的手指抚上我胸膛时,为什么不说饶了我?你用手指压住我脆弱的脖颈,轻易地夺走我的呼吸时,为什么不说饶了我?为什么,你不说!
秦灵韵只是区区一个凡人,没有资格饶恕你,只有慈爱的神明,会原谅诚心悔过的人。而她的使命,就是送你去见神明。
“非明非慧,六神不安。夺你七魂,无可饶恕。”
雷声再起,吞噬了刀哥的躯体。一瞬间冒起白烟,皮肤在雷闪中烫起皱纹,很快变得发白,再变得焦黑。
就如人心,从雪白,到被浊世这个染缸染成黑色。
一双温热的手揽了过来,从发间穿过,抚上后背,她的脸接上起伏的胸膛,听得震耳欲聋的心跳鼓鸣。双臂死死抱住她,按入怀中,连着自己的身体不停颤抖,是担忧,是害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亦或是......
秦灵韵身上的雷闪未消,扩散在两人周边,包裹成一个球状,无数电流闪出细小的烟花,在他们四周炸开。转瞬即逝,不留一丝痕迹。她在光芒尽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属于那个熟悉的人。
她没有哭,只是软软地嗔怪一声:“怎么来得这么晚,差一点我就死了。”
怀中人突然抽干气力,四肢软了下去,身体轰然倒下。周天明大手一握,就将她下坠的身体接住,右手探下,从小腿处横抱起来。
而她身后的光芒散去,拖着的一群人身上的光路断掉,几缕白烟从身上升起,空气中有浓烈的肉皮烧灼散发出的臭味。四周的光渐渐熄灭,雷云散去,留下一片冬日里晴朗的墨蓝色夜空,一切渐渐归于平静。
秦灵韵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很长的梦。梦中她似乎化身成了一个摆渡人,在一条宽阔的河面上渡人。
来河的地方不知何处,过河的去向不知哪处,来乘船的人她不识,终日陪伴她的只有一顶残破的草帽,和一只窝在船舱梁上的白狗。她日复一日的渡人,无论刮风下雨,没有一刻喘息之时,麻木地、机械重复着划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