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烟笑了。
她原还在想该用什么引方纫姿去当那只捕蝉的螳螂呢。
柳寒烟对吴升道:“传消息召她回教,就说……我们知晓她弟弟的下落。”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个窝点被捣再建便是,重要的是,她能从中得到的东西。
过于锐利的气势被笑意冲淡,过人的容色自然显露出来。
右护法难得的笑让吴升看愣了,直到如平日般冰冷如刃的目光落在身上,他才连忙低头,压下不知是因惊艳还是畏惧而狂跳的心脏,心中暗骂自己简直不知死活。
他迟疑道:“可我们并未……”寻得方哲远的下落。
立马会意的明镜抢道:“我亲眼瞧见那四人带走了左护法弟弟。”
话是对吴升说的,但他的眼睛却是看向柳寒烟的。
柳寒烟俯视的眼眸温和了些,像是纵容。
她扫了眼话卡在嗓子眼的吴升,道:“懂了?”
吴升像是被兜头甩了一巴掌,脸火辣辣地疼,他狠狠剜了跪在殿下的明镜一眼。
卑贱之人,就算给他再大的权力,也改不了身上那股子不分场合讨宠的狐媚劲。
吴升低头道:“奴懂了。只是……方纫姿会信咱们的话吗?”
毕竟他们可是向来不对付的。
柳寒烟勾了勾浅淡的唇,眼中却是没什么笑意,“她自是不信我们,但她信自己。”
方纫姿曾是她手下的人,她对她最了解不过了。
浅薄轻浮,自负蠢笨。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狠心。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足够狠心的人无师自通便知晓如何将自己手中的筹码利用到极致,为自己换来想要的东西。
她千方百计讨了老教主的欢心,得到了与她并驾齐驱的权力。
要知道在她之前,憋足了劲想爬老教主这登天梯的人不在少数,但没有能撑得过一夜的。
她有看过从老教主房中被抬出的尸体。
不是直接被杀死的,而是性.虐。
老教主的目的不是杀了她,而是虐待她以此取乐。
随心所欲地发泄取乐。
但那巨大的权力似乎分外唾手可得,总有人觉得自己会是那意外,不乏趋之若鹜之人。
同为女子,若非自愿,她手下的人她不会让老教主沾手。但若是自愿,她也不便阻挡她们的高升之路。
自方纫姿跟了老教主,愈发疯得厉害。
倒不是她怕了她,方纫姿那些手段她并不放在眼里,主要是老教主护着她。
不但有了一个称心的玩物,又能分她的权,防止她一家独大,那老头子对方纫姿可是维护得紧,数次敲打警告她不许杀了方纫姿。
既然不能一击杀死,那最好还是别去惹一个纠缠不清的疯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拖着一起死了。
以前动她不得,处处受她掣肘,但现在机会来了。
爱弟如命的方纫姿想必是动用了所有人力去寻的弟弟,既然这么久都没有结果,想必是处理掉她弟弟的人手法缜密到足够毁掉所有痕迹。
地点,时间,能力都能对上。
不论方哲远的失踪到底同他们四人有无关系,毁尸灭迹也就意味着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此事同他们无关。
方纫姿那个疯子会上钩的。
若是她自己要去寻别人报仇,那她被打伤还是被打死,跟她可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希望那个草包能够经用些,最好和他们斗得两败俱伤。
柳寒烟走下高台,槿紫衣裙迤逦。
见柳寒烟朝他走近,明镜伏下头,以示臣服。
干净如新的子午鸳鸯钺冷不丁地抵住他的咽喉,明镜克制住下意识欲躲之行。
他顺着雄钺的力道缓慢抬头,仰视右护法。
她道:“你既想亲手报仇,本护法便再给你一个机会。”
谁能料到在外衣冠楚楚的得道高僧,现下竟如同只摇尾乞怜的狗般趴在她脚下。
柳寒烟一直都知道他极擅骗人。
只是想要利用她,他得有那个本事。
似是为了迁就他,柳寒烟微低下腰,几缕青丝滑落,抚过他满是伤痕的脸侧,柔软带来密密麻麻的痒痛,干净的冷香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阿镜,你可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
语气亲昵,仿佛劝慰,但明镜深知,若是这次还是失败,他必死无疑。
他不会,更不能失败。
明镜放松僵硬的身体,主动用脸蹭了蹭冰冷的钺身,“奴若失败,提头来见。”
而独立高台的吴升冷眼瞧着明镜那比狗还不如的谄媚,眼神阴翳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