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羽乐呵呵应了几句,却听裴怀玉冷不丁道:“我记起来了,我认得他们。”
——“谢辞病是裴荣风身边的人。”
“哈?是你兄长的人?那怎么不认得你?又怎么会在这?是犯了错被赶出来了?”
问题一连串,裴怀玉只道:“我拜师后,就不怎么回家了。拜师前,整日整日都在祠堂里,他们希望我能求得祖宗庇护。所以裴府里记得住我面孔的人,很少。”
“咦,你也和你兄长长得不像?”
裴怀玉微微摇头:“阿魏,我们最好快点走。”
“啊?”魏春羽不懂他怎么突然得出这个结论。
两世记忆混乱错杂,裴怀玉苍白的面孔微微发汗,他蹙了蹙眉,艰难地从脑海里扯出一张人脸:“谢辞病旁边的,似乎是构陷你的季小姐。他们现在碰到你,未免太巧。”
“季东篱?她不是死了么?嗳!裴兄——”魏春羽扶住有些摇摇晃晃的裴怀玉,握住他手腕的时候被冰了一下,手心里像是一段冰冷的蛇身,竟叫他微微一悚,“你、你不要紧吧?”
就是这当口,屋里二人已端着茶具出来了。
瞧着两人笑眯眯的面孔,魏春羽屁股上被自家爹教训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了——正是眼前这个季东篱,害得自己沦落到这个破观穷修!
魏春羽尽量不叫自己面色有异,抢先道:“多谢二位好意,只是我们突遇急事,要先行一步,往后有缘再续!”
却不料那谢辞病一个翻跃,挡住了那院门,冲他笑道:“何至于如此着急?不如尝一尝内子泡的好茶再走?”
说着便将那茶盏递向他。
恩将仇报啊!
魏春羽瞥了眼他背后露出一截的长剑,咽了咽口水,只得让裴怀玉靠在自己身上,腾出手去接:“那就、就多谢二位好意。”
说着他心一横,咽下了这口充满诡计疑云的茶。
随即和裴怀玉歪歪扭扭地走出院门。
一步、两步、三......
意识一松,魏春羽带人栽倒在草丛里。
在意识彻底沉没前,魏春羽隐隐约约听见“铮”的剑鸣声......
要是他没中了蒙汗药,准会大吃一惊地发现,刚刚还靠在自己身上的病号,竟然在咽下一枚丹药后,抽出那把魏春羽以为是装饰的剑,同谢辞病打得有来有往。
那二人攻守交替,一刺一挑,一拨一缠,出招间谢辞病怒道:“你是何人,竟然装模作样骗过我,要坏人好事?”
“怎么,诓人的戏目,是被你们包圆了?”裴怀玉侧身躲过他的攻势,单脚前踏,身体前俯,蕴全身之力送出一剑,“少说两句,下地狱时能痛快些。”
谢辞病不知,裴怀玉招式间的怒气,不只是刚才的蒙汗药,还有上一世的仇恨。
——在“裴怀玉”还是十九岁的魏春羽的时候,他也被季家构陷,但却没有人献出“假魏二”的那出戏,于是他被暂扣关押。
虽然只关了两个月,就因有人在落拓观见到了活的季东篱而被放了出来,但在那两个月里,他膝盖受了伤,没及时施治落下了病根,终生难愈。
即便是后来他贵为人皇,也总有那么几个冬天,好像要用寒冷生生挖去他的髌骨,痛不欲生。
......
现在这一世不知为何有了改变,只是魏春羽在落拓观又见了季东篱,裴怀玉忧心是命运执着,偏还要讨去魏春羽一条腿。
既哀且怒,一剑叫谢辞病格挡不及,上腹被刺,立时鲜血急涌。奈何情急顾不得去捂,只得强撑着再交锋。
在魏春羽迷迷瞪瞪睁眼时,扑在面上的还是绒密的绿草,他还未回神地转了转眼睛,正巧撞见那二人打斗告一段落——
“锵”地一声响,裴怀玉的剑抵在谢辞病的咽喉。
魏春羽:“?!”
“玉、玉铮?”
裴怀玉端着剑,咽下口中血沫。转头瞧他时,阳光自上而下倾洒,他满身披白,神色消融在白色里。
叫魏春羽看不清他神色。
“你醒了?正好。”
......
手下败将被迫藏起了满心算计,幽幽地在剑锋下剖心告饶。
魏春羽与裴怀玉就坐在他们跟前,听他们的供词。
“魏二公子......和、和这位公子,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不这么做,丢性命的就是我们自己了。”
“那歹人,也的确与我们相识。要讲清楚,那得从最开始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