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楼还在贴近，她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带着一点奇异的腥味，很怪，让人反胃。

她自己身上也有，不过已经几乎闻不到了——

那是马夫鲜血的味道。

他的一缕发丝擦过莺昭懿的脸颊，顺着耳垂滑到锁骨上，带来酥麻的痒意，她往后缩了缩。

“你不是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力吗？”谢长楼声音很轻，几乎只有气音，是真带着好奇而问。

莺昭懿一直很僵硬，她紧张之际咬咬手指，将侧脸完全对着他。

谢长楼的眼眸毫不挪动，望着远方的池塘，被层层叠叠的树木挡住，仿佛还能看到莺昭懿在其中挣扎。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她泛着嫣红的唇瓣，现在已经发白。

谢长楼有些失望，他慢慢退开，弯起一抹稀松平常的笑容。

像一捧将化未化的新雪，染上了泥泞，但并不损碍美丽清透。

莺昭懿猜到谢长楼知道她拥有特殊能力，不过她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反正死不了，说了就说了。

“嗯哼。”她点点头。

“果真如此。”谢长楼料到她会承认，达到目的后，他继续往前走。

“很冷吧，等换完舒适的衣物，我们再慢慢聊。”

颇有种利剑悬于头顶不知何时落下的惊慌失措之感。

莺昭懿悄悄叹了口气，心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她还是乖巧地跟了上去。

走出小路，来到卧房，许是怕谢长楼感到冷，下人们很贴心地燃起了地暖，尽管已经步入了春末。

卧房里暖暖的，床榻上摆着两件中衣，还有一件夹袄，都是绣着祥云纹样的绸缎裁缝制成，面料极好。

中央横亘了一枚屏风，谢长楼站在屏风一侧，毫不掩饰地脱下湿透的外衣。

莺昭懿脸颊一热，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少女，再加上长期心脏病待在医院治疗，还是第一次见到男性赤.身.裸.体。

光洁坚韧的肌理在屏风后若隐若现，她赶忙别开视线。

谢长楼丝毫不在意，他眼里皮囊仅仅是一面伪装，透过皮囊和骨头看到的，或许都不能算作真实。

唯一真实的，是捅破皮囊，内里生命力流逝的瞬间。

那才是美的，像绽放的红莲，一朝一夕比拟永恒。

莺昭懿慢吞吞地给自己解开前胸的带子，衣物半褪未褪。

原主虽是个炮灰女配，生得确实实打实的貌美，肤如凝脂白玉，皮肤薄的地方粉粉嫩嫩的。

她偷偷摸摸伸出一只手戳了戳前胸的柔软，心生欢喜。

莺昭懿抓紧时间把湿掉的衣物褪下来，在换上合身的中衣，好在卧房内炭火烧的很足，并不担心受了风寒。

那边，谢长楼也换好中衣，顺带拉开了洗浴室的门，蒸腾的热气飘飘袅袅。

“来罢。”谢长楼唤她。

莺昭懿咬了咬指尖，磨磨蹭蹭地挪过去。

他不紧不慢，单手束了个发，是用那些杀人的丝线，一圈圈缠绕在如墨的发丝上。

氤氲的雾气模糊了谢长楼纯黑的眼眸，同样模糊了里面的一片冰冷。

“只有一个浴桶……”

“无碍，你先泡吧。”谢长楼善解人意道。

莺昭懿抓紧手机，她的确想泡一下，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粘腻腥臭的血腥味，实在受不了。

总归他杀不了她……

她坐进浴桶，露出半个上身，水温正合适，暖洋洋的。

谢长楼弯腰坐下，状似不经意道：“你通鬼神的超自然之力，可以改变人的行为吗？”

莺昭懿打起精神不到两秒，又软了下去，着绵绵水流太舒服了，暖得她脸蛋通红。

“可以。”

“倒是有趣。”谢长楼若有所思，“除此之外呢？”

莺昭懿想了想：“还能看到你的想法，不过你别想再杀我了……你也杀不死我。”

她索性与谢长楼摊牌。

莺昭懿心里还惦念着方才打谢长楼那一巴掌后，他寒意凛冽的眼神。

幸好谢长楼没追究那一巴掌。

她该要好好感谢他的好奇心，让他似乎忘记还有这么个事。

谢长楼微微一怔，旋即轻抬眼帘，竟是可以洞察他的想法吗？

怪不得，她总是很怕他。

原来是因为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仔细回想见到莺昭懿时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似乎大多都是如何将她杀了，或是想要折磨她，看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