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自嘲般笑了笑，“你们一直是这么以为的吧，我被深爱的omega抛弃，所以狼狈逃来这里开了家修理店。”

“可故事还有后半段，我有时真希望这只是个故事。然而，它确确实实发生了。”

“趁着发情期，她被家人送到了那个alpha家里。普世认知中信息素的匹配等同爱情，没人可以逃脱。”

“于是她被迫被标记，我是个懦夫……不敢和现实对抗，顺从地相信信息素的力量可以支配思维和爱情。”

“那段日子我用酒精麻痹自己，昏天暗地醉到不省人事。克洛伊的光脑被收走，等标记结束一切已成定局，她才在发情期末尾找到机会联系我。”

“当时我沉迷酒精混混沌沌……等看到信息时，已经太晚了。”

再见面时，天人永隔。我哪里想得到，会是你的葬礼。

“她喜欢红色郁金香，热恋时我经常送她。娇弱金贵的郁金香，只能生存在各项条件被精准控制的温室中，稍有不合适就无法开放。”

“记得有次路过一片野蔷薇，我折下最美的那朵送给她。但却没有被接过——因为克洛伊担心刺扎进手指。”

乔治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猛灌几口烈酒竭力平复情绪。

“她就是郁金香一样娇贵的omega，很胆小不懂反抗，每次闹别扭总是先低头道歉。原以为这次她也不会反抗，乖乖接受家里安排，再加上高度匹配的信息素，她会是个好妻子。”

“但就在发情期结束的最后一天，她不知哪里搞到一把枪。毫不犹豫……吞枪自杀。”

一袭红裙渐渐褪色，爱笑的omega永远留在了二十二岁。

“胆小又柔顺的她，怎么会选择那么惨烈的方式结束生命呢……”

「乔治哥哥你在哪儿，带我走吧，求你，好难受。」

「除了你以外我不想嫁给任何人，不要被任何人标记。难道因为信息素……你就要放开我。我是活生生有感情有思考能力的人，为什么要像野兽一样被本能支配？求你了，带我走吧，我等着你。」

「为什么不回复，要抛弃我吗。你这个懦夫，我到死也不会原谅你！」

最后一条——

「乔治哥哥，再见。」

“这就是故事的后半段。”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放开了她，是我亲手把克洛伊推向死亡。”

实际上我才是胆小鬼，不作任何反抗就屈从于所谓的信息素。而那个看起来一把就可以揉碎的omega，却迸发出无尽勇气，用死亡打破枷锁。

“信息素决定是否合适在一起固然有道理，但决定相爱的到底是什么？因为beta的身份，我做了这辈子最愚蠢的决定。”

“当时我以为在信息素面前人的挣扎不值一提。”

“但现在，永远没法挽回了。”

乔治顿了顿开口道：“可能是上了年纪，总喜欢回忆以前。”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希望能帮到你。”

周安徘徊在这个截然不同的故事版本中。

决定相爱的到底是什么？

是因为信息素而爱上他，还是因为他就是他，是不可替代的他，是让自己又哭又笑的他。

周安做了一个梦，梦中omega身穿白色睡袍，如同一只幽灵在屋中飘飘飘荡荡。

她绝望地哭泣，一头亚麻色长发胡乱披散着。

omega五官模糊，周安揉着眼睛想努力看清她的脸。

睡袍下青白的手中紧攥着一朵红色郁金香。她抬起了头，埃里希的五官奇异地浮现而出。

不能动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周安眼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拥有埃里希脸庞的omega疯癫地大笑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在深夜中令人毛骨悚然。

郁金香轮廓渐渐模糊，它变成了“初遇”，又幻化成“热恋”，最后变成了一把银光流转的粒子枪。

“他”或是“她”毫不犹豫抬起手，把枪管塞进口中。

周安意识到“他”想干什么。

“不要……”

“不要！”

一切都是徒劳，身体依旧无法动弹分毫，周安眼睁睁看着事情按照剧情发展下去。

“安安，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我呢？”

“安安，再见。”

埃里希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从任何一个角落发射出来，总之牢牢缠绕住周安。

他五官怪异地扭作一团，墨绿眼眸中碎钻滑落，终于埃里希按下了手丨枪扳机，整个世界归复平静。

天地间寂静无声，周安只听得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不要！！！”

可怕的失重感传来，周安猛地惊醒，原来是一场噩梦。

额头和后背被冷汗浸湿，光脑的蓝色提示光一闪一闪，映照上惨白脸庞。

周安打开紧急消息推送，自从埃里希离开后他就订阅了《格蕾日报》专栏。

加粗纯黑色标题占据整整半个全息屏——

巡航舰队撞击陨石带，埃里希上校疑似脑死亡。

一时分不清身处现实还是梦境。

手剧烈抖动，周安努力想控制住颤抖，但还是几次都无法打开通讯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