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乐观地摆了摆左手,大家都当她傻了。
“左手写字怎么跟右手比,你写字本来就普通。”余凤霞尽力委婉道。
张宇挠了挠后脑勺,大大咧咧地说:“换成左手那不成了灾难现场?”
大家不道德地笑出声。
时青野瞪着张宇,得意洋洋地说:“你多虑了,其实我是左撇子,你们没人发现吧?”
“嗯?”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她。
时青野挑挑眉,耀武耀威的样子。
一群孩子闹起来可真不是盖的,吵得耳朵疼,余凤霞在混乱中悄悄退出了病房。
老师走了,大家彻底地放飞自我,闹着让时青野展示一下左手写字,还调侃常月是女子敢死队的一员,居然敢站在女魔头身边。
常月推了推眼镜,语出惊人:“她是我妈妈。”
沉默,无尽的沉默。
张宇打破了沉寂,说:“难怪看起来就有一副教师感,原来是在家耳闻目濡。”
常月的脸色并没有因此便好看,反而看向张宇的眼神变得古怪。
张宇害怕地朝旁边躲闪。
时青野像是与周围发生的一切建立了结界,自顾自地在纸上写下四个字:我爱学习
“切~”
“老师都走了,你可别装了。”
“……”
“青青,你左手写字好像是比右手写的好看。”童文宜仔细端详。
“当然了,我是左利手嘛。”时青野谦虚地说。
“那我们怎么都没发现呢?”向远不解地问。
“看来你们这么多年的友情很塑料嘛,青梅竹马都没发现其中一个青梅是左撇子。”程前幸灾乐祸地啧啧两声,随即帮兄弟吹嘘:“不像我们小钟,他就知道。”
“真的?”时青野看向他。
众人齐刷刷地盯着钟若水,他缓缓开口:“因为你打我的时候,都是左手动手,要摔的时候也是下意识用左手着地。”
“虐狗啦。”张宇痛苦地喊了声,去捏程前的脖子:“谁让你问这个问题的?”
程前的身体被摇得前后晃动,笑得断断续续:“救命啊,我也不是故意的。”
病房里说说笑笑,乱作一团。
十几岁的少年,青春洋溢,就像新发出的韭菜茬,和朋友凑在一起时,任何烦恼都可以抛之脑后,用说不尽的废话来填满心灵深处的空虚。
病床上躺着的时青野就在这样喧嚣的氛围中,和某人长久地对视,一句话不说,却独自害羞地拉被子遮脸。
时沁云傍晚才回来,没人知道她去做了什么。
同学们依依不舍地和时青野告别,女同学拉着她的手说拜拜,男同学拍拍她的手背,唯独钟若水摸了摸她的头。
时青野心虚地瞟了眼门口,在这个年纪,做起这种事来仿佛无师自通,仅需一个眼神,大家就心领神会地围了过去,一脸正色地挡住了这幕,嘻嘻哈哈地帮二人打掩护。
时青野住了五天院,出院这天这几个朋友都来了,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个万小满。
万小满的出现,证明万全没事了,至少没了生命危险。
时青野松了口气。
失血过多,肋骨断裂。
住进ICU的第四天,万全奇迹般地醒了过来,观察两天后,转入普通病房。
时沁云轻车熟路地走进他的病房,抄着手站在他的床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如果真是这样,她为什么要来呢?
万全睁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因为虚弱或是其他的,始终没有张嘴。
时沁云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开口第一句话问候道:“没死啊?”
“对不起。”万全说。
他的声音很轻,和他现在一样虚弱,气若悬丝。
时沁云原本准备好的台词一句也说不出,急火攻心,吼他:“你道歉做什么?你有什么需要和我道歉的?”
万全凝视着她,那双总是上扬的眼睛,染上一层郁色,说出的话也让人郁闷:“因为我们的相遇就是一场错误……”
他一个人喋喋不休说了很多,时沁云从头到尾只听见了第一句话,耐心等他讲完,才说:“那你以后不要再出现了。”
摔门而去时,门口站了个愣怔的女人,看着年纪与神情,大概是万全的前妻。
时沁云并没有停留。
高二下期开学那天,时青野正式开始了悲催的养伤生活,让她这么活泼好动一个人待在家,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她讨价还价好久,时沁云都无动于衷。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时沁云要求她养到四月份再去上学。
不是说她伤得真有这么严重,她是怕时青野一去学校,跟同学闹起来,没个分寸的,又伤到手了怎么办。
这不省心的,只能让她在家待着,至少一个人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时沁云好歹有个心理安慰。
初春的某天,时沁云准备好时青野一天在家的吃食,就去上班了。
时青野在家待了整整一个月,人都快发霉了。
万物复苏,草长莺飞,门外的世界,都与她无关。
熬到了周末,时青野一点都憋不住了,不能出去,那就喊人来陪她玩。
——AAA时:【想不想来看我?】
补习班下课,钟若水才看到这条消息。
按理来说,他该在这里学一整天的,可他和时青野这个月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有点坐不住。
——哭泣钟:【你想我,我就来。】
时青野连忙发了条语音:“想你想你,我好想你,你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