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路途还长。
闲着也是无聊,况且她的嘴巴闲不住。
那么,开始实验。
时青野问:“学什么?”
“嗯?”钟若水第一反应觉得这问题很怪,但还是细数给她听:“背古诗背单词,记公式,看错题做错题,预习,如果时间够还可以把课后习题做了。”
时青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不由联想到自己早上在做什么:躲着班主任吃早饭,找周围人说话,什么读背,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类。
……难怪人家能考第一。
算了,不问跟学习有关的问题了。
时青野问:“家里几口人?”
钟若水一脸问号,摸不准她想做什么:“三个?”
“三个?你自己都不确定?”时青野仰脸笑他。
她的眼睛又圆又亮,而且从不会躲闪,总是直勾勾盯着对方,钟若水凝住心神:“就是三个。”
“你又赢了,我家只有两口人。”
时青野视线移到前方的一个上坡,最底下有个拉着板车的老人在歇脚。
板车上码了几大捆废纸板,起码有上百斤。
钟若水朝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
老人把草绳套在身上,风鼓起她褪色的麻布衣,跛着腿,艰难地往上挪动。
时青野回头,钟若水正好垂眸看她。
她眨了眨眼,鼓动钟若水:“你想不想去帮帮这个老婆婆?”
“跟你一起。”钟若水说。
老婆婆跟往常一样,拉着一车纸板,越过这个坡,再过去半个小时就是废品回收站。也有开着三轮车来马路上吆喝的,不过价格要便宜几毛,走这一趟,多费点力气,能多卖几十块钱,一周的菜钱,划得来。
只是今晚,老婆婆感觉车变轻了。
寒冬腊月爬这个坡,都会汗湿后背,今天却没有。
板车拉到平地上,她回头,怀疑是捆在高处的纸板掉下去了,她耳朵不好,没听见。
纸板还是原来的高度,路上也没有落下的纸板。
她摸了摸自己残疾的右腿,虔诚地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
做好事不留名的两人,不知道他们的举手之劳已经被当作了老天垂怜。
时青野还在继续问钟若水无聊的问题。
“你生日是哪天?什么星座?”
“十二月三号,射手座。”
时青野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我的生日是三月二十一号,巧不巧!”
钟若水配合她说:“巧。”
时青野心里还是觉得神奇:3.21和12.3。
她默念两遍,猛然开口:“我们的生日正好是相反数!”
钟若水看向她:“哇,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居然是相反数。”
夜风刮过,时青野缩了缩脖子,她问:“你觉不觉得今晚格外冷?”
钟若水看向她:“刚刚帮那个老婆婆推车,你是不是流汗了,蒸发会吸热。”
时青野没往这方面想,裹紧了校服:“我还以为是要降温了。”
“今晚星星很多,还很亮,明天应该是晴天。”言外之意就是不会降温。
不过,时青野完全没听他讲话,也没心思抬头仰望星空。
她停下脚步,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没洗手。”
“我也没洗,这附近没有洗手池。”钟若水朝四周望了望。
时青野举起手,又被满手叫嚣的灰尘压垮,反复观看,渐渐翘起了兰花指。
她呵呵一笑:“没想到我还有洁癖吧?”
“那我们去洗手?”钟若水怀疑自己也被嫌弃了。
时青野走在前面,左顾右盼,吐槽:“这附近怎么没有洗手台?”
春和市建设文明城市这么多年,市民及时洗手都做不到,难怪努力这么多年都没评上文明城市。
真是努力努力白努力。
时青野神色变得认真,还带着点似有若无的嘲讽意味。
钟若水看在眼里,迟疑地说:“我书包里有湿巾纸。”
“快借我一张,”时青野差点用手扒拉他,紧急收住,悬在空中:“谢谢你。”
钟若水迅速把包里的湿巾拿出来打开,时青野从中拈出一张,仔仔细细地擦手。
擦完之后,打量周围,嘴角忍不住向下撇。
垃圾桶也没有!
春和市的城市建设一夜之间全消失了不成?
钟若水伸出手,手心摊开:“我先帮你拿着?你要擦擦脸吗?”
时青野误会了他的意思,向前一步,有点抓狂:“我脸上也有灰吗?天呐!!!”
夹杂着少女香的温热鼻息,细细密密地扑在钟若水的脖颈,他绷着脸,尽量维持着镇定:“没有。”
时青野浑身不自在:“但我感觉我脸上的毛孔都被堵住了。”
“我的眼睛又不是显微镜,”钟若水觉得好笑:“怎么看得见你的毛孔?”
时青野强迫症发作,什么都听不进去,不高兴地翘着嘴:“你仔细看。”
“我看就是了,”钟若水凑近,喃喃:“我看看你脸上有什么。”
“什么?”时青野下意识问。
钟若水头脑发热:“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