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可爱?”
时青野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再怀疑钟若水被脏东西附体了,居然会说这种话。
简直不可思议。
她抬起眼皮,幽幽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如果还是刚才那个答案,她一定会飞起来一脚,把上他身的鬼踢飞。
年级第一是不会说这种话的,时青野坚信。
钟若水一动不动地站在风中,耳边回荡着那句话。
“有点可爱。”
“有点可爱。”
“有点可爱。”
“……”
魔音绕耳,烧红了耳根。
“Hello?”时青野挥手。
时青野一脸见鬼的神情,钟若水看向她,一本正经地发问:“我刚刚说什么了?”
“你忘记了?”时青野痛心疾首,“果然,晚上不能在外面鬼混。”
钟若水沉默,电光石火间理清了她的思路,无力感油然而生,糊弄她:“仔细一看,你左边脸颊上有东西。”
“啊?”时青野半信半疑,抬起手背擦脸:“还有吗?”
钟若水看她一眼,语气漂浮:“没了。”
“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吗?”时青野拍了拍脸。
钟若书双眸平视前方,欲盖弥彰:“路灯照在你脸上暗了一块,我就看了一眼。”
时青野平时口无遮拦惯了,脱口而出:“好克制哦,我这种大美……”
猛地意识到这不是身边那伙人,她紧紧咬住牙关,缓缓地咽了口唾沫。
在与钟若水四目相接的那一刻,脑中一切,全部清零。
“你这种大美,”钟若水学她停顿,好整以暇地看她,语调舒缓如汩汩溪流:“怎么不说完?”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时青野故作轻松,偷偷扣手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她。
钟若水嘴角浮着淡笑:“那你说出来我笑一笑嘛。”
他拖着尾音,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时青野莫名其妙有种被引诱的感觉,抬眸望进他亮晶晶的眼,打量他,他的脸清俊并不魅惑,却跟狐狸精似的,勾得时青野生出把家里银行卡密码告诉他的冲动。
如果这是美男计,很显然,他成功了。
时青野认栽:“你这么聪明,肯定猜到了,就想听我自己说出来,是不是?”
钟若水眼中含笑,静静地看着她。
时青野真是无法抗拒这种眼神,又舍不得别开眼,只好送上门去,又不忘给自己留点颜面:“好吧好吧,我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洗耳恭听。”钟若水说。
时青野依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语速很快,生怕被他听清:“我这种大美女跟你走一块儿,你怎么可能才看一眼?”
钟若水先是一愣,随后又点点头,似是认同:“确实。”
嘲讽,一定是嘲讽,哪有人听到如此狂妄的话会是这种反应,这一定是钟若水特有的嘲讽方式。
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
接下来的一段路,时青野始终用一种诡异的神情打量钟若水。
钟若水头皮发麻:“你老看我做什么?”
“你长得好看呗。”时青野在绿化带里捡了一根又长又直的棍子,说这话的时候,棍子正好指着钟若水的下巴。
“……”
钟若水用两指夹开棍子,别开脸。
没人再说话了。
时青野拿棍子戳地上的落叶,把枯叶像串糖葫芦一样串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钟若水用余光瞄她,只见她气鼓鼓地杵地,一下比一下力气大,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时青野躺在床上,紧紧揪住被单,钟若水难以言喻的神情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忿忿地捏着手机打字:【请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忘了。】
扔掉手机,一拳捶到枕边无辜的熊娃娃身上。
“哐当”一声,手机落到床缝里,她又撅着屁股,骂骂咧咧爬到床底捡手机。
-
钟若水洗完澡,借着卫生间的光亮,摸黑走到客厅。
“啪。”屋子亮了。
钟若水朝门口看过去,擦头发的动作顿住,哽了下,叫:“爸。”
钟国强嗯了声,站在门口换了拖鞋,脱掉外套,走到沙发上坐下:“你今天没去上一对一?”
钟若水走近:“学校有点事,明天补上。”
钟国强喟叹一声,有感而发:“一天学两天的内容,你消化得了吗?”
半干的头发滴下几滴水,砸到地板上,钟若水语气平淡:“我尽量。”
钟若水走回房间,打开窗,夜风拂过他的脸。
天上的星星在对他眨眼,一闪一闪的,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初见时青野,她宝石般明亮的眼眸。
时间长河中,那天被越推越远,但在他的记忆里,历久弥新。
只记得那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当时,时青野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穿着合身的道服,扎着复杂整齐的羊角辫,小圆脸白里透红。
由于第一次参加比赛,周围观众也不少,她握着拳,显得局促而害怕。
开场前,频频将视线投向她的妈妈,一个看起来很高冷,但对女儿笑得很温柔的美丽女人。
女人收起录像机,朝时青野招招手,她便不顾一切地扑腾着双手,挥洒着扑簌簌的泪珠撞进妈妈的怀里。
女人踩着细高跟蹲下,把她抱在怀里,不厌其烦地拍着她的背,轻声细语地哄慰她,然后仔细擦干她的眼泪,目送她走向赛场,哭着赢下比赛。
原本只是从补习班出来,路过体育馆,见里面人多,进去看看,却被这一幕黏住,钟若水趴在栏杆上盯着母女俩看了很久。
久到,时青野蹦过来问:“你是想要我的奖牌吗?”
他分明不想要的,却鬼使神差点了头。
时青野捏着奖牌有些犹豫,听见妈妈说:“给哥哥吧,以后还会有的。”
她便想也没想,把奖牌强塞进他的手里。
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抓着他,郑重其事地交代:“哥哥,这是我的第一枚奖牌,你一定要好好收藏哦。”
还及不熟练地朝他wink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