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历二十五年,正月十五,上元节。
边疆的硝烟永远不会吹到帝京来。黄昏街道,人声熙攘,一片祥和,家家户户挂起了五彩灯笼,祈祷接下来一年有个好彩头,这是自古以来的习俗。一些读书人还会在灯笼纸上写上字谜,互相之间猜谜取乐,猜对则大喜,猜错是要罚酒三杯的!
张灯结彩的将军府里跑出来一位姑娘,手里拿着一盏彩色提灯,兴致勃勃地上了马车。
马车是朝帝宫方向去的,车夫对路况极为熟悉,知道走那条路最清净。
她在外宫门下了马车,随着宫人的引领进入内门,又走过两道挂了彩灯笼的宫门,最终停在了榭雨阁门前。
不经意地抬头,她发现此处的灯笼似乎和宫里别处的不同,上面虽有字,却不像是谜语……
“参见公主!”
花朝独坐在秋千上,闻声缓过神来,微笑道:“予诺,你来啦。”
“嗯!”
“有事吗?”花朝淡淡地笑着。
顾予诺走近一些,轻声提醒道:“公主,我们不是说好今天要带你出宫吗?”
花朝怔怔地看着她,忽而自嘲地轻笑出来:“对啊,我忘了。”
“你的花灯呢?”
“我的花灯呢?”
“你放在哪里了?”
“我放在……哪里了?”
花朝有些失神地垂下眼眸,她忽然记不起自己要做什么了,也记不起本来在做什么,只是鬼使神差地坐到秋千上,方才天好像还亮着……
顾予诺看着精神有些涣散的花朝,不免担忧起来:“公主,你没事吧?”
“我……”花朝欲言又止,随即恢复了些精神,笑道,“没事。”
“公主,您的花灯在这呢。”
知尘拿了新扎的花灯过来,样子和顾予诺手中的相差无几,只是上面多了几个字。
“公主,你的花灯上写了灯谜!”
“怎么,你会猜灯谜吗?”
“是啊,我猜灯谜可厉害了,顾禹城都不是我的对手!”
“真有这么厉害啊?”花朝语气温软,好像在逗小孩子。
“你不信,我来猜猜看!”顾予诺说着便蹲下身子,将那谜面看了个清楚:户下佳人倚书卷,长守花枝叹残梅。
她在心中默念几遍,眸中闪过一丝恍惚,谜底呼之欲出。然而她却站起身来,嘟囔道:“这个谜面确实有点难……我得好好想一想。”
“江湖规矩,猜不出来的人,要罚酒三杯哦~”
顾予诺轻晃着花朝的衣袖,撒娇道:“不要嘛~公主~饶我一回吧~”
“哦~耍赖!那就再罚三杯~”
“啊、不行不行、我认罚,我认了还不成嘛!”
花朝被逗得忍俊不禁:“好好好,看在你认罚的份上,那就罚你三杯桂花酿吧!”
谜底在心里盘旋,顾予诺看着强颜欢笑的花朝,不禁有些心疼。
门口的藏头诗、花灯的谜底、头上的发簪、腰间的荷包……
看着看着,顾予诺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
花朝替她擦去泪水,尽管她自己也是眼眶微红,还是柔声哄道:“怎么了予诺?怎么哭了?”
顾予诺轻声啜泣道:“我想、想她……”
“想她了对不对?”豆大的泪珠划过花朝的侧脸,她再也忍不住同样哭出声音来。
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忍,忍着那泛滥的思念,佯装成至少在别人看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模样,直到此时才彻底决堤般的流露……
良久,二人坐在秋千上互相依偎着,花朝轻轻拍着顾予诺的肩膀,她似乎是哭累了,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花朝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高悬,眼角不自觉地落下一颗眼泪:顾言惜,生辰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