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娇拿着菜单本子一页一页地仔细地看着。
“我的千里马,你推荐的这个苍蝇馆子,菜还挺全,高档的低端的都有。”罗娇一边翻看,一边问马千里,“你想吃什么?”
“别的我不要,就要一份桥头地瓜,烤的。又糯又甜。别的店没有,只有这家有。”
“桥头地瓜,好有名气嘛。”罗娇抬起头,斜眼看着马千里说,“我说你大小也是个白领吧,怎么爱吃这种东西,不上台面。”
“没办法,天生的土包子。”
“好,给我的亲亲土包子点上。”
“你身上的伤还疼吗?”马千里关切地问。
“没事,基本上不疼了。”罗娇放下菜单,看看外面,“这刘大小姐也该来了,去接接她?”
“你坐着别动。”
说话间。刘美龄风风火火地进了包间。
“今天怎么找个这破饭店?”刘美龄大大咧咧地坐下,翘着二郎腿环顾四周,“什么老爸美食汇!看这墙上,六个壁灯瞎了一半,一片一片的潮湿印子,歪歪斜斜的恶俗的风景画,竟然还贴着芭蕾舞《红色娘子军》剧照,确实够老!眼看就要掉下来的纸糊顶棚,踩上去那么粘腻的地砖,还有满屋子烧柴禾的烟熏火燎味儿——oh my God,这纯粹就是要倒闭的败象!”
“刘总,虽然这家店的店面装修很低调,但具备了海南特色的最高水平,尤其是文昌白斩鸡最为有名,是正儿八经吃榕树籽长大的,蘸料汁调得那是一绝,无人能比。”罗娇边倒酒边说,“来这里吃饭都要提前一周预定的,这还是老关系户才给我们安排的。你看看这餐桌,还是我小时候的样式,八仙桌的红漆磨得露出了原木色,锃光发亮,一尘不染,多干净。这里的饭菜卫生绝对有保证的。再说,这里很隐蔽,方便说事情。”
“吃什么倒在其次,主要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说清楚。”刘美龄拿出一支烟点上,狠吸一口,张开嘴,待嘴里的烟雾刚冒出来来个头,再猛然一吞,把烟雾全部吸回去,憋了一会气,才慢慢吐出来,然后语气沉重地说,“事情不太妙呀。”
“没什么不好吧,你爸还是董事长嘛。”
“你懂什么?”刘美龄气恼地把打火机往桌子上狠狠一拍,“股东大会,大决战,大溃败,兵败如山倒,彻底翻车!好像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计划,被人算计了!检察院竟然在股东大会上把我舅舅弄走。我舅让我上位当总经理,我爹地竟然让我辞职出国,就在投票的前一天,我还在犹豫,到底投不投我爹地的票。林英伦的一巴掌让我最终彻底下定了决心,哪时我想,我不辞职,我也不出国!我不跟姓林的走,我姓刘!我虽然承诺了一定投我爹地的票,可股东大会上我就是不投他的票。只要我爹地进不了董事会,我刘总监还是刘总监,甚至是刘总经理。现在,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即便我爹地放我一马,林英伦也不会答应,绝对要搞我的事情,为了抢当接班人,他一定会逼着我爹地处理我。撤职,我已经不在乎了,但他肯定会去查shit分销公司和shit广告公司的事情,这就严重了,我爹地也不会保我了,他也保不了我了!”
“你哥又不是公安局,又不是检察院,他怎么能查你?”罗娇问
“林英伦搞业务不行,整人鬼得很,他用的手段坏得很,好像什么事都能查出来,他竟然跟踪定位我,坏我的好事。”刘美龄从提包里拿出几沓钱放在桌上,往罗娇跟前一推,“如果林英伦问到你头上,我相信你知道怎么回答他。”
“请刘总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是这些钱我不能要。”罗娇看着那些钱,并不把钱推回去。
“罗娇,你要是不拿着,那就fucking不仗义了。”刘美龄把刚端起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沉下脸说,“我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谁还不知道谁的屁股上有多少屎?”
“罗娇,拿着吧。”马千里打着圆场说。
“哎,这就对了嘛。”刘美龄一口把酒喝光,用纸巾擦擦嘴,居然站起来给每个人都倒上酒,用缓和的语带双关口气说道,“一条船上的人嘛,谁也别光想着自己洗干净。”
“来来,喝酒吃菜。这里的菜还是很有特色的,值得一品。”罗娇殷勤地招呼说。
“这是什么菜,乌漆嘛黑的?”刘美龄指着烤地瓜说。
“这是烤的桥头地瓜,这家的别有风味,刘总你尝尝。”
“唔,确实不错,香,甜。我还真没想到,烤地瓜会这么好吃,竟然还有一股奶香味儿。”刘美龄很快就吃完了一块。
三人频频举杯,一瓶酒很快就见底了。
“唔,这里的菜色确实不错,不错。这酒喝得也差不多了,事儿也交代完了。老规矩,开个票报销,恐怕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刘美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刚才我已经考虑好了,还是走吧,去国外,免得招惹是非。——罗娇,叫代驾。”
罗娇站起身要送刘美龄,马千里暗里止住了她。
刘美龄走到门口,又站住了,回过头来,指着马千里。
“马秘书,上次我让你办的那个事,最后没、没有结果。你是不是再办一次啊?”
“刘总监,有没有结果,有什么结果,我不知道,也不关我事。你让我办,我已经办了,你和罗娇已经算两清了吧,事可一而不可再。再说了,你觉得人家还会相信我吗?”马千里指了指桌子上的钱,“大家都要生存,都是互有所求,也给人留点儿活路嘛,现在你这样,就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刘美龄看了看桌子上的钱,很无奈地摇摇头,又点点头,犟着脖子,一摇三晃地走了。
“怎么不送送她,给她叫个代驾?”罗娇问。
“你觉得还有送她的必要吗?还和她套近乎吗?你没听她说,一条船上的人谁也别光想着自己,她已经在拉你入伙了。”马千里轻蔑地一笑,“快完蛋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大观园里的人上人呢,还在那里摆谱。可笑,可笑之极!还想走?嘿嘿,恐怕是有点晚了。”
“怎么说?”
“这个家伙,胆子简直比天大。她舅舅竟然允许她把新楼盘的认筹款和预售款不入银行账户逃避监管而私下挪用,就是为了拿她作为挡箭牌,不让林敬宗来追究他干下的那些违规违法的事。她也真敢拿去办自己的公司,现在已经开张了。等着吧,离完蛋不远了!”
“什么什么,她公司开张我怎么不知道?”罗娇急头怪脑地问,“她不是答应让我当代理人么?”
“你,在她眼里算老几?她也只会在遇到麻烦时才给你这点儿东西。”马千里指指桌上的钱,说,“幸亏她没叫你去当代理人,算你运气。”
“这个臭家伙,她妈的不是人!”罗娇气鼓鼓地骂道,“难搞!”
“这家伙竟然把我点的地瓜吃了个精光”马千里苦笑着说。
“土包子的东西她也抢。”罗娇愤愤地说,“贪吃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