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放我下来吧。沙滩上走多吃力呀。”赵小茅在徐大卫的耳边轻轻地说。
“猪八戒背媳妇——”
“怎么?”
“心甘情愿。”
“你愿意一直背下去?”
“愿意。”
“不怕累?”
“不怕!”
两人回到帐篷里,徐大卫拿起保温杯倒水。
“你先喝点水,我去看看网。”徐大卫看着海说,“今天是大活汛,浪有点大,打得网有点儿不对劲。”
“不穿救生衣了?”
“不下网,就不用了。”说着,徐大卫向着海里走去。
检查完渔网,徐大卫开始向着岸边游来。
涨潮的浪越来越大,一个大浪拍过来,把他盖在水里。
赵小茅在帐篷里看见,出来向着大海快步走过去。
他不见了。
她跑起来。
他还是没有从水里出来。
她飞快跑进水里,向着他消失的地方扑去。
徐大卫猛然从水中在赵小茅面前冒了出来!他张开双臂,身上的海水流淌着。
赵小茅吃了一惊,扑到他的怀里,两手环绕着他的脖子。
他一弯腰,把她横着抱起,向着岸边走去。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捶打着他。
他把她抱得更紧。
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犹疑,期待。
他的眼睛里,热烈,渴望。
两人的嘴唇慢慢靠近,紧紧地贴在一起。
天,地,海,空气,时间,都不存在了。
在另一个世界里。
在帐篷里,赵小茅躺在徐大卫的怀里,徐大卫环温柔地环抱着她。
“相思是真痛苦,相恋是真幸福。”赵小茅感叹地说。
“是啊。我现在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觉。”徐大卫说,“当你向我扑过来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我和你在高中的老教学楼走廊上 相遇,当年那个画面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
“啊?”赵小茅坐了起来,“太奇妙了!怎么我也是,我也是!我看见你站在那里看着我!”
两个人忘情地拥吻在一起。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叫我大卫,而叫我大伟?”徐大卫轻轻地刮了下赵小茅的鼻子。
“因为我觉得叫大卫不如叫大伟听起来温柔。”赵小茅想了想,“这样好不好,你的名字有一个大字,我的名字有一个小字,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我叫你大宝,你叫我小贝。”
“好呀,我们互为宝贝,就像这只紫宝螺。”徐大卫挠挠头,又说,“不过,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儿俗?”
“大俗才能大雅。《诗经》不俗吧?其中很多诗歌是采诗官在春天摇着响器深入民间收集的民歌。唐诗不俗吧?就是那个时代的流行歌曲的歌词呀。只要能表达我们的感情就不俗,你说是不是?”
“是,是,说得对。”徐大卫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过相机打开,“忘了让你看看照片了。”
赵小茅站在无名岛的最高处,一只手扶着花冠,一只手托着那只紫色的大宝螺,眼睛望向前方,白色的连衣裙被风吹得向前飘起,脚下是一片黄花,头顶是蓝天白云,远处是辽阔的大海。
“哎呀,风景真美呀!”赵小茅惊叹道。
“人更美。”徐大卫说,“有了人,风景才美。”
“你还真会说话。”
“实话嘛。”
“你为我过了一个最新奇、最浪漫的生日,还送我这么好的生日礼物。谢谢你。”
“你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不过,还是要惩罚你。”
“怎么罚?”
“罚你——”
徐大卫放下相机,一跃而起,喊着“坏了坏了”,惊慌地跑到帐篷外。
“怎么了?”赵小茅跟着出来。
“哎呀,忘了忘了,忘了时间。时间长了,海浪把网冲到岸边就缠在一起了,网上的螃蟹和鱼就都淹死了!”
“净胡说,鱼会淹死?”赵小茅推了徐大卫一把,“快去看看。”
两人一起来到海边。
“正好收网。”
渔网已经被海浪推到离岸不远的地方。
徐大卫冲向海里,在齐腰深的水里,一边拉着浮子一节一节地收网,一边不时地提起网查看,还不停得意地哈哈大笑。
“爆网,爆网!大丰收!”徐大卫上岸后,提着渔网翻来覆去地展示,然后把网铺在沙滩上,“看,大螃蟹好几十个,鱼也有几条。哟呵,竟然有两条大白鲳,都是一斤多的。”
“哎呀,这么多螃蟹,这个这么大!”赵小茅惊喜地说着,伸出手去摸一只大螃蟹。
那只螃蟹一只钳子被网缠住动弹不得,另一只钳子高高举起,做出威慑的姿态,惹得赵小茅咯咯地笑。
“休渔期刚过,资源还算丰富。”徐大卫叹了一口气说,“唉,休渔期太短了,有些鱼的成熟期要三年呢。现在的资源相当于十年前的百分之五。”
“那我们现在这样下网,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我们的影响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要命的是那些机械捕捞的大型船和绝户网。”徐大卫把渔网转过来,择下来一条鱼,“看,这是什么?”
一个浑身长满刺的圆鼓鼓的球,上部是花纹,下部是白色,瞪着黑黑的眼珠,嘴巴一张一合。
“好萌啊。是河豚吗?”赵小茅双手捧着圆鼓鼓的球问。
“刺豚。”正在低着头整理渔网的徐大卫抬头看了一眼。
“有毒吗?”
“可以吃。就是收拾起来很麻烦。”
“放了吧?”
“放!”徐大卫熟练地把一条三十厘米长的鱼从网上取下来,和刺豚一起放回海里。
“为什么把这条鱼也放了?”赵小茅问。
“不好吃。”徐大卫翻检着渔网,“这种鱼,它的皮就像蛇皮袋一样,难剥,肉也不好味。”
“这种蟹好吃。”赵小茅指着一个背上有三个点的螃蟹说。
“学名红星梭子蟹,渔民叫三眼蟹。现在正是好吃的时候。小蟹和抱籽儿的母蟹放掉。”徐大卫说着,又取下几只小螃蟹和抱着籽儿的母蟹,也扔回海里,把渔网连带鱼蟹一起装到桶里,高兴地说,“今天大丰收,全靠你带来的好运气。”
“今天过得太有意思了,这是我所有生日最快乐的一天,我太高兴了,和你在一起,太美好了!”赵小茅双臂高举对着大海,高兴得像个孩子。
“我也是!”徐大卫也高举双臂对着大海喊道。
“可惜的是这一天来得有点晚,当初咱俩要是有一个勇敢表白,都美好六年了。”
“结婚吧!”徐大卫回过身来,郑重地说。
“结婚!”赵小茅热烈地回应。
“彩虹!”两人不约而同地喊道。
西边的天空上一架彩虹,一会儿渐淡,一会儿又变浓,不停地变幻着。
“我发誓,对着彩虹和大海发誓:从此以后,永远要让赵小茅过得幸福美好!发誓人,徐大卫。”徐大卫面对大海举起了手。
“我发誓,对着彩虹和大海发誓:从此以后,永远和徐大卫不离不弃,永远要让徐大卫过得幸福美好!发誓人,赵小茅。”赵小茅举那只紫色的宝螺大声说。
“没有下雨,怎么会有彩虹?”赵小茅问。
“咱这里没下,西边下了。你看那边的云都是暗的,还那么低,刚下过。小范围的突然降雨是海南常见的天气特征。”
“还是想起那句诗,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赵小茅动情地说,“刘禹锡的诗就是现在的情境。”
“浪漫!”
“亮丽,浩大,神秘!”赵小茅看着彩虹,两手合在胸前,“真美呀!”
“仔细看,是两条。”徐大卫指着天空,“上面隐隐约约还有一条。”
“双虹!”
“幸福的预兆。”
“半年前我们在海边第一次约会也看到了彩虹。”赵小茅回忆说。
“是啊。那是我们相恋六年第一次约会。”徐大卫也陷入了回忆,“那一次是定情,这一次是定婚。”
“半年过去了。”
“半年了。”
随着太阳升高,彩虹渐渐消失。
“为什么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赵小茅惋惜地说。
“你说,咱准备怎么结婚?”摩托车后座上的赵小茅紧搂着徐大卫的腰问。
“我想还是旅行结婚好,省事,也不用惊动别人。出国旅游,你说呢?”
“咱俩想到一块儿了。”赵小茅点头,用头盔碰了徐大卫的头盔一下。
“你们家要彩礼不?”
“要啊,怎么不要?”
“要多少?”
“怎么着也得要百八十万吧。”
徐大卫刹住了摩托车。
“快,快下车!”徐大卫大声说。
“怎么了?”
“快,下车!靠边!”徐大卫扭过头来喊道。
等赵小茅下车站到路边,徐大卫一拧油门,摩托车快速向前冲去。
前面一辆农用车“突突突”地冒着黑烟摇摇晃晃地跑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扒着后车帮,一只脚徒劳地挣扎着想上去,可是怎么也上不去。徐大卫追上农用车,对着驾驶室大声喊着,农用车不停,跑得更快了。
赵小茅跑着追赶,远远地看着徐大卫驾车超过农用车,猛冲了一段距离,停车跳下,等农用车过去时,猛追几步,从后面扒着车帮,一翻而上,回身把男孩子拉了上来。
男孩子喊叫着拍打驾驶室顶,车子停了下来。
男孩子对着司机激动地说着什么,司机拉住跳下车的徐大卫,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手忙脚乱地掏出香烟硬要塞过去,徐大卫后退着连连摆手拒绝,转身要走。司机拉着不让走,又让孩子从车上递下几个大个的海南哈密瓜往徐大卫怀里送。
等赵小茅气喘吁吁地赶到,那爷俩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那个急性子的爹,不等孩子上车就跑。好在有惊无险。”徐大卫双手托着三个甜瓜,苦笑着说,“那家伙听不清我喊什么,还以为我是交通执法人员,喊他停车是要罚款。”
“你的车这么拉风,他看着心里发怵。”赵小茅拍着徐大卫的头盔说,“你扒着车帮的时候,吓坏我了。等你上去以后,忽然想起你在学校拉单杠做那个双立臂的样子,真帅,帅死了!”
“刚才忽然让你下车,是不是觉得我口气不好,太厉害?”
“我还以为是那百八十万的彩礼惹恼了你。”
“不过,我现在还真的一下子拿出那么多。”徐大卫把甜瓜放在地上,摘下头盔,挠挠头说,“要不,找爹妈借点儿?”
“你还当真了,逗你呢!”赵小茅摇晃着手里的紫色宝螺,“这个就值百八十万啊!”
“我那也就是顺嘴一说吧。”
“你自己就是最好的彩礼,房子、车子我都准备好了,现在就请我的英雄去看看咯,走吧。”赵小茅揉着徐大卫的一头卷发调皮地说着西安方言的话,“能和你娃结婚,美滴很,美滴很!”
“天哪不好了!车倒了,桶翻了,海获跑了。” 徐大卫看着倒在路边的摩托车, “喂,喂,我的会耍天蟹流星拳的大兰花蟹呢?”
徐大卫弯着腰四处找着,左一把右一把地满地扒拉着
赵小茅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