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子滔滔不绝,何七听了却是心中一动,道:“今日我们写的诗,都是郡王殿下亲自挑选吗?”
陆公子想了想,道:“应当是吧,我爹是这么说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何七方才凉掉的心又跃跃欲试起来,左右她与这世孙只一面之缘,世孙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只消好好写诗,也不是希望全无。若以后真能再一道读书,那她再好好跟这位娇纵的世孙道歉便是了。在这方面,何七还是能屈能伸的。
重新得到了希望,何七的步伐又轻快了起来,陆公子加紧脚步,道:“何七兄弟,你知道如何到那什么亭子里去吗?”
“我并不知,但既然叫濯缨这个名字,想来这亭子应该是在干净的水边。这条溪涧里头是活水,我们沿着它往水流的源头走,应该就能找到这个亭子了。”濯缨,即洗濯冠缨,当然是有水的地儿。
听了何七的解释,陆公子恍然大悟,这临川郡王府的园子如此之大,仰头又有树木遮挡,若一味地闷头找,不知要何时才能找到这亭子。何七这么一说,他才明白过来。二人走了一段,陆公子发现这何七人虽然年纪小,但走起路来一点不慢,也不喊累,这更叫他佩服了。
果然如何七所言,他们逆水流行走,终于见到溪涧汇入一方渊潭,石窦有洪泉流下,而泉水之上,便可见一座亭子,隐约可见濯缨二字,其间已经有一些人影,想来是已经有人到了。
二人赶紧拾级而上,到达此处的人只五六个,且都是年纪较大的孩子,像何七这样的,还是头一个。亭子附近摆放了桌子和坐垫用以写诗,此时线香还余下一半未燃尽,何七见他们几人都已入座正冥思苦想。她也领了纸笔墨水,选了一处僻静地方坐下,这陆公子则是紧随其后,在她边上坐下了。
这陆公子看着虽然脑袋不怎么灵光,但他方才有一句话说的不错,那就是写诗不难,想要写好却是难。以观夏为题,可这园子里却处处都是夏,要如何写,才能脱颖而出呢?园中景色当然是要写的,可也不能只写景。她今日能进来走一遭,诗里头肯定是要称颂郡王府的,但这拍马屁也不能太过直接,不然显得谄媚。
何七这厢还没想好该如何下笔,就听到旁边的人在纸上唰唰两下,几个大字就将纸写满了。作者本人拿起看了看,满意地笑了。似乎是注意到何七惊讶的目光,陆公子转过身来,大大方方将诗作朝她展示,只见上头题写:
偶入瑶台愧笔枯,天工何必费描摹。
笔底纵无金玉句,满园珠玉不需题。
真是……简单又直白,按理来说,为了礼貌,何七也该夸赞的,可此刻她却一时语塞。陆公子见了何七这幅欲言又止的神情,却是得意的哼哼两声,将诗收起,道:“放心吧,我等你写完,咱两一道交过去。”
何七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点点头,重新回到自己的诗里头来,坐在这处亭边高地,便可一览园内风光。刚刚还觉着高大的树木此刻也便小了,望过去只碧绿一片。
观景半晌,何七心里头总算有了主意,提笔写下:
绕池碧荷似砚开,柳做狼毫扫绿苔。
蝉唱诗文风作解,萤游书卷月为斋。
未入绛帐心犹在,已染芸香志不衰。
莫道院门终岁掩,文光早透碧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