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句话,何七倒是有些明白了,好像模模糊糊抓住了什么东西。按照赵元礼所说练了几天后,何七果然觉得自己的书法比从前更上一层楼,大体没什么变动,却更为舒展大气,稍显锋芒,顾妙真见了何七的字,也忍不住拍手称赞。
“不错嘛,几日就练成这样了,总算是有些心性在里头了。”赵元礼细细看了何七新写的几个字,余光瞥见何七的笑脸,随即又道:“不过也只是有一点,要让郡王看到,还是差了些。”
“嘿嘿,夫子说的是。”从赵元礼口中得到半句夸赞,何七救已经默认自己的字确实大有进益了。
“瞧你还沾沾自喜起来了,别乐了,快去练吧。”赵元礼作势要弹何七脑瓜崩,何七一扭身躲开,跑到书篮里掏出了一对布条,献宝似地呈到赵元礼面前。
不等赵元礼开口问,她就先解释道:“夫子,这是我画了图纸,真妹妹找外头的裁缝做的一对护膝。”
“嘶……”赵元礼的目光狐疑,“人家的护膝都是厚厚几层还包了棉花,你这几根布条子……”
“我给您带上,你走几步试试看就知道了。”说罢,何七就直接上手将护膝给赵元礼带上了这幅护膝将大腿至小腿半截都包裹住,中间有一个圆洞可供膝盖活动。赵元礼本没当回事,可起身在学堂中走了一圈,又来回从门槛处迈了几回,竟然真的感觉到走起来来轻松不少,平时的那股隐痛感则是完全消失了。
“你这护膝还真有点东西啊,别说,走起路来真不一样了。”这几年赵元礼的膝盖走路多了便疼得厉害,可寻了临江许多医师,又喝了药,始终不见好。他本以为是上年纪了,索性也没再管。只是这事他从未向两个小孩提起过,何七又是如何发现的?
“夫子为教我们学诗词,带我们走遍临江仙迹胜境,我和真妹妹注意到夫子坐下休息时会揉膝盖处,便猜到了夫子或有不适,于是便和真妹妹商量做了这幅护膝给夫子。图纸在这儿,待这副用坏了,师傅还可在京城找其他的裁缝做。”何七从怀里掏出一副图纸递给赵元礼。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何七觉着这句话有些夸张,但赵元礼确实是一个好老师。
跟着他学习的这几年,学识就不必提,何七的身体已经大不同以往。每日爬山,叫何七已经比同龄的小孩要高出一小截了。只是她发现赵元礼每日下学后都要拖到她和顾妙真走了再回去,她某日躲着草丛里等赵元礼出来,发现赵元礼行走缓慢,走一阵便要停一阵。后来出行,何七便确定他是膝盖不适。只是在能在外头买到的护膝多是为行跪拜礼或是防寒保暖所用,于是何七便按照前世的记忆,仿照运动护膝的样子做出了这幅护膝,拖了顾妙真去寻裁缝攒造出,在赵元礼离开临江前赠予他。
“好,我真是收了两个好学生。”赵元礼虽面上不显,但心中已经是十分触动。大大小小的学生他都教过,可却只有这两个小的送了他这么熨帖的礼物。
“快去练字。”赵元礼伸手抚过何七的脑袋,要不受故人之托,他是真想在临江将何七教至长大成人。何七既然想要科举,他便将何七一次次送进考场。只可惜此去京城,想再见便难了。但他还是希望何七能继续找个好夫子读下去,不要耽误了这孩子的天资与志向。这次临川郡王府要招学生的事,也是他听到了风声,去向李通判和其夫人说的。当然,这些话他从未向何七提起过,离别在即,何七要寻新夫子,他不希望何七被离离愁别绪所扰,只盼何七能再有精益,顺利进入郡王府读书。
何七这厢是为下月的宴会勤学苦练,而卢氏这厢,却是在院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房的明间里头,卢氏眉头紧皱,眼神不善,盯着面前一身素净的陈姨娘。陈姨娘自何怀环那事之后,便消停了许多,被放出来后还每日一早来给卢氏请安。卢氏见不得她那副假惺惺的样子,不过几日就不准让人再进门了。之后几年,陈姨娘难得没有明面上与卢氏作对,每每在卢氏面前出现,头上的钗环比从前少了一半,鲜艳颜色的衣裳也给换了,看着是已经夹起尾巴做人了。像今日这样主动来找卢氏,还是头一遭。
面对卢氏毫不掩饰的厌恶,陈姨娘却是轻轻一笑,道:“妾是为了六哥儿读书的事来求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