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停晚跪着没有动,“谁去见容樾王了?”
“是……玥然姑娘。”
——
玥然径直穿过长廊,在门前将黄色纸伞收起,梁上的灯映照着她,投下一片姜黄色的暖意,在阴冷的雨天让人忍不住靠近。纸伞收起,门前下人抬头直视上玥然,霎时愣住。
这似乎与之前他见到的玥然,不太一样。
最明显的变化便是,她衣着精致,面容娇丽,描眉画黛。往日做生意管楼宇,她都不会这般打扮。
玥然放下纸伞,也不敲门,直接推开了门。小厮这才回神,心中暗惊,慌忙上前阻止。
“姑娘,这是容樾王房间,不可擅闯……”
“让她进来。”
皇子的房间,即使在外也是派头十足,屋内设施俱全,房间极大,几个分隔的屋室装潢精美,前厅还挂着风铃,正随风而响,在空旷的卧房更显清脆。
玥然寻着刚才的声音渐进,直走到浴房。层层白雾遮挡,里面的人影模糊,声音倒是很清晰地传出:“进来的不是挺理直气壮的?怎么不往前走了?”
于是玥然便脱下了外衣,穿着中衣迈进了浴房。
江承朗半身浸没在水中,背对门口,只感觉有人走来,不一会,肩上便落下了不轻不重的揉捏。
他眉头舒展,将头靠在浴池壁上,嘴角噙住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笑。
“脱了,下来。”
肩头的力量停顿了。
江承朗转过头透过袅袅水汽看向玥然,“生疏什么,没见过?还是这些年见了其他的不记得了?”
玥然仍不说话,却缓缓抬手解了衣衫走进浴池。
江承朗丝毫不掩饰赤裸的目光,从上到下一寸寸打量玥然,由远及近。而后玩味道:“服侍我。”
玥然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您知道我来的目的。”
江承朗冷冰冰道:“这就是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纪止纯,今晚我若是不尽兴,你也不必说你的目的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若咫尺,玥然眼中掺杂着极其复杂的情绪,莫名甘愿的决绝,她深深注视江承朗片刻,七年过去了,他仍旧高大俊朗,只是气势更盛,想来是在自己的封地里没有天皇老子约束,便愈发盛气凌人起来。
他眼尾沾上水珠,微微扬起,单是侧手仰靠,便气势十足。
玥然下意识咬住嘴唇,下一刻,跃起勾住江承朗的后颈,将唇深深覆上。
江承朗任由玥然发挥,他倚靠在池壁上保持着岿然不动,只是在情动下不由自主地配合着玥然。玥然本就矮小,江承朗一点也不迁就,便动作得十分费力。
片刻后她便因为手脚脱力而放开江承朗。她的唇稍微离开江承朗,后者便像是被激发了某些深埋在心底中的欲望,伸出双臂紧紧揽住玥然,不由分说地再次堵上了她的嘴。
大皇子江承朗,早些年还没有封王的时候在宫中被诊断出不举,本是宫中密辛,结果没过多久,宫里不少人一夜之间都知道了。江承朗百口莫辩,对男人来说,这世间没有比自己不行的消息四处传扬更让人难过的了。尤其是对于他这样一个骄傲的人。
但是为了大计,他又不能申诉,只能数十年如一日地守身如玉。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江承朗明显就是后者。
当玥然第一次破了江承朗的戒,大皇子便盯上了这个女人,每次行事都会变成江承朗的反复求证,尽管许多年前林停晚和玥然便告诉过他个中原委。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在此事上奇诡的出类拔萃。
在宫中,服侍皇子有繁复的规矩,当年为了自保,玥然还学过不少,但是林停晚表示,此人不可用寻常男人观之,你自由发挥。
以前的玥然确实自由发挥了不少,但是年日渐长,他已经不再是被弃的棋子,大权得握,玥然便按照礼制拘谨了起来。
直到被江承朗扔到床上反复折磨。玥然才深感这么多年,这个人看上去已经人模人样称了王,实际上还是一样的变态。
猛然间过大的活动量让玥然都快忘了自己的目的。还是“好心”的容樾王提醒了半死不活的玥然。
江承朗手指在玥然脸颊和发丝间穿插,如若不是此刻玥然被折腾地脑袋空空,眼神麻木,她能看到这时的江承朗,其实目光中带着不自觉的深情。
“除了一开始,后面还可以。”江承朗道,“人已经回去了。”
玥然登时要起身离开。
被江承朗按回去,恶狠狠道:“玥楼主,你目的倒是纯粹!”
玥然:“宫中伺候的侍女从未有留夜的规矩。”
江承朗:“宫女侍寝的时候也不会叫主子大名!”
玥然:……
江承朗拦不住玥然,见她爬起来穿衣服,便道:“林停晚脾气又冷又硬,人缘倒是不错,一个接一个替他求情。”
玥然果然停住手头动作,“一个接一个……还有谁来过?”
江承朗手臂曲起,支起侧着的头,玩味道:“其实今天你不来林停晚也已经回去了。”
玥然瞪大双眼。
她很了解江承朗的为人,骄傲狂妄,盛气凌人,打定的主意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不论对家人还是下属,赏不确定,但是罚起来很是分明。他既下令要罚林停晚,没有特殊情况便会罚到底。
玥然是个例外,尽管她并不想用这个例外。
但是竟然还有人,能说服不可一世的江承朗。
“是谁?”
江承朗早就预料到玥然的反应,得意地笑道:“林停晚自己犯了错,就该受罚。在我那傻弟弟身边待着本就如履薄冰,还要替人抗下杀人罪名,和白家结仇,如此任性妄为,可想过后果?寻药寻不来,商贾拉不到,回去后我那心思细腻的母后为了她的宝贝儿子,必然不会再让林停晚留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你觉得这么大的罪过,你一晚上就能还清了?”
玥然辩驳:“阿晚抵罪也是顾全太子和白家的面子,此举更会得到太子的青睐,也不算完全失误。”
江承朗只看着玥然发笑,直笑地玥然汗毛竖起。
他抚住玥然的发顶,“林停晚的错和罚该由我来决定,你若是觉得不公平,我明日重新研判,让他回来重新跪,你晚上再来找我,这次人就是你保下的了。”
玥然在他不透眼底的笑意中怒火中烧。一股被戏耍还失了身的屈辱和无力感涌上。这种熟悉的感觉已经七年没有了。
果然,这个人每次都要以这样的方式给她留下记忆。
——
林停晚在大雨中往回走,小厮试图给他撑伞,被他拒绝了。他走地很慢,走一步就感到膝盖以下的骨头都在碎片般四处撞击游离。
之所以不让小厮跟着,主要是因为林停晚根本就没有回卧房。他先转去了郁熠朝的房间,在屋外走廊做了许久。而后下定决心般,慢慢挪了回去。
是他冲动了,诚如苏绾乔在山崖上所说,他过了一阵舒服的日子,便快活地不知东西南北了,甚至都有勇气去触碰感情这样神圣的东西了。
他坐在廊下沉思,斜风细雨穿过门廊打在他身上。此刻林停晚感觉不到周遭的声音,也顾不上风吹雨打,身体的疼痛已然麻木,但是心中的一团明火快要将他烧烬。
不知坐了多久,林停晚想到明日的出殡安排,用力站起身。结果只听膝盖“卡拉”一声,一个没撑住,向后倒去。
下一刻林停晚便倒进了结实的胸膛里。
草药味太浓了。
这是林停晚的第一个念头,这样浓郁的药味,遮住了这人身上的清新香气。这么多年其实林停晚一直疑惑郁熠朝身上的气息来自何处,后来他明白过来——
那是泾关五月的风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