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人温厚的声音响起,已拿了打湿了的毛巾向他走来
他知道伤口还是早些处理的好,也不再拒绝,大不了痛极了咬他就是
“你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你!…嘶——你这糙汉子,轻点”
其实宇文成都已经算是很轻了,他见过这人前两天给自己包扎时候的动作,吓得他赶紧把刀和纱布抢过来,边帮他包扎边狠狠的数落了他一通
此刻感受着那双宽厚的手近乎温柔的清理着他伤口旁的污渍血痂,却知道他现在没有心思跟他玩闹
“如今城中的粮草还能撑多久”
那人沉吟片刻“不过旬日”
“各路勤王军队呢”
“以最快的大军来估算,旬日也到不了”
“那这就快要变成陪葬规格最高的皇陵咯”
“忍着点”
“什么?…嗯哼!”
锐利的羽箭被拔出,疼的罗成眼前一花,撒了药粉的纱布已迅速覆上了伤口,他便容自己慢慢缓着这口气
“对了,送完粮车你跑回来干嘛,不信我能突围?”
那人苦笑一声,一副‘我哪敢啊’的神情,
“那帮突厥人的慌乱程度超过了我的预估,我便觉得有的可乘。”
敏感的察觉到那人最后的语气似乎在犹豫什么,罗成便接道
“还有什么军机要密天宝将军不敢跟我说?”
“没有,只是…那时令突厥十分慌乱的号角声,是你吹的?”
罗成一愣,顿时明白了他要问什么,
皇上被困雁门已近二十日,信使冲出去了几波,各地勤王兵都有所动,没道理幽燕铁骑迟迟没有音讯,
感受到了他的沉默,身后那人又柔声道
“成儿,此事若北平王另有打算,你想必有办法脱身,那就走吧”
“你什么意思!我罗家戍卫北境多年,再有什么打算,也绝无可能私通突厥!”
听到身后那人沉默一刻道了声抱歉,继续手上包扎的动作,罗成心里却没有他说的那样理直气壮
他倒没有撒谎,罗家确实不会北通突厥,但是父亲也确有隔岸观火看两败俱伤的意思,就算皇上无恙,突厥重新成为北方大敌,国内又风雨飘摇,皇上也不会想此时跟北平王过不去
始毕可汗恨极了朝廷,这次大举南下更是志在必得,要说服他开条路放点人,换幽燕铁骑的袖手旁观,当然不是一件难事
但是罗成知道,如果他就此离去,就是罗家和朝廷彻底撕破了脸面,且不说这穷兵黩武的皇上敢不敢不顾一切跟九郡开战,至少他和眼前这人的交情便走到了头
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他转过头,看着那张只在来之前匆匆洗过还带着些血污风尘的脸,只觉愁绪顿消,便倾过身,在他嘴上快速的啄了一下
下一刻那人的大手就抚上了他的侧颈,柔声道
“怎么了?”
罗成轻笑一声
“半年前我还在想,我与你能并肩一起看的,若是只有洛阳牡丹,该多无趣”
面前那人也随着他微微笑了一下,仿佛况日久战的疲惫忽然从这张坚毅的脸上一扫而空,轻轻念着
“也好,那便…江山既定,与子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