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一年八月
塞北的夜里本当天地一片漆黑,面前不远处的突厥大营却依旧灯火如昼,照亮着营门上白色的苍狼旗帜,一队巡逻的士兵刚刚走过,哨塔上的突厥人正检查着他木质盾牌上缠绕着的牛皮
清冷的月色撒在山林中,映在他们坚硬的铁甲上,罗成再次回头巡视了一眼身后满眼战意的隋朝骑兵,
他们中有两千张公瑾带来的幽燕铁骑,还有两千是宇文成都分给他的禁军,
此刻正排列有序一声不吭的隐在这片山林中,等待他的命令而随他冲杀入面前这还有几万突厥骑兵的大营
而他在等,等此时已将大部分骑兵交于自己,只带一万步兵劫了粮草向城池撤退的宇文成都,与离营追击他的突厥骑兵开战的信号
步兵打骑兵,他必得占尽了不利,冲阵时难以反击,打输了也逃跑不了
可是没有办法,大业皇帝再次北巡突厥,本是来接受朝拜的,皇亲仪仗带的倒是不少,却不防已臣服大隋多年的□□会促起发难,挥兵四十万南下,将皇帝一行十万人围困在了这小小的雁门郡,此刻又哪里能有足够的反击之力
突然远处兵戈交击之声大作,寂静的夜空,便迅速的被马嘶声喊杀声哀嚎声撕裂了。
他知道这一片无险可守,就算是那人一手带出的禁卫军,在突厥骑兵居高临下的一次冲杀之下,也必得死伤一片,支撑不了太久
他再不敢耽搁,紧了紧手中的长枪,在凌冽肃杀的号角声中一马当先,率领身后大隋最肖勇的骑兵冲杀过去
他们要袭击的不是睡梦中的敌人,而是守卫充足的中军大营,所以他们需要的不是隐藏,而是,造势
无数的火箭在他们之前射进了木栅后,营中霎时燃起熊熊大火,慌乱的突厥士兵只看到一人白铠银盔破营而入,恍若战神降下,两枪将他面前的两名百夫长各自开膛破肚,他身后无数的赤色隋字旗喊杀着涌进来,根本无法知道隋军到底来了多少人
再将枪尖插入一名突厥人的胸腔,罗成抹了一下溅在脸上的血,心中却有几分焦急,
追击宇文成都的部队看到大营这片火光,应该很快就会舍弃交战回营救援,若是营中留守的几万人回过神来,里应外合之下,他这虚张声势的四千兵马,只怕没有多少活路
可是此刻这里的火光只能大不能小,必得撑到宇文手中的粮车脱险才行。
突厥想用几车粮食赚他们出城劫营,他还就得要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果然,营外很快传来无数马蹄疾驰踏过的震动,罗成立刻下令不再冲杀大营,而是分成数队准备冲入山林再四处突围,突厥此时军心不稳,他们断断不可让人摸清真实的人数
突厥先锋骑兵的利箭卷着夜风,形成漫天的箭雨,先一步阻拦了他们的去路,罗成再次一马当先,冲入了这片寒芒之中,他身后的骑兵便在主将的鼓舞下义无反顾的追随着他
一支利箭射穿了他左肩铠甲,他看也不看,佩刀出鞘斩断箭杆,继续盯着那军阵中央的突厥将领杀去
鲜血,染红了雁门郡城外这片肃穆的大地,
当罗成一刀斩下那万夫长的头颅时,突然听到身边的禁军骑兵高喊道
“援军到啦!是宇文将军到啦!”
他一愣,抬头便看到不远处果然有飘扬的骁果卫旗帜,那当先一人高大威猛,赤马金甲,已冲到了目力所及处。必是粮草已安,那人又回军救援来了,
再看一眼面前队列不整的突厥军队,罗成嘴边勾起一抹冷笑,现在轮到你们尝尝腹背受敌了
幽燕铁骑的号角再次被吹响,散战各处的骑兵迅速聚拢,以最快的速度弥补起打残了的编制,重新列队,再次随他们的主将冲杀入阵
三年前他只能在父王身后看着宇文成都在辽东城上厮杀,现在他终于,可以与他并肩共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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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仗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突厥北营中的八万骑兵,因追击被截的有五万,其中近一万人和几名万夫长战死,两队隋朝信使趁机突围,他们在突厥其他大营来得及反应之前,已扬长而去
回到雁门郡城,简单安排了伤兵事宜,他才回到营中坐下,
说是军营,不过是百姓贡献出来的草屋,如今大部分公卿王侯都住在这样的屋子里,那些木头和砖石垒砌的房屋,都已被拆掉拿去修补城墙用了
卸下身上破损不少的盔甲,里面的白色中衣已被鲜血浸透,还哒哒的往下滴着血水,
那支断箭还嵌在左肩上,打斗时只顾拼狠,此刻才觉得痛彻心扉
亲兵提了水捅,拿了毛巾纱布和干净的匕首进来,罗成对着那匕首的锐芒打了个寒战,便在亲兵要为他处理伤口时威严的止住,吩咐了他出去
不多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便闯进了他的小屋
“天宝将军理事的速度确是比逃跑快多了,这么快就有空来看友军将领啊”
罗成正肩上吃痛,没好气的揶揄着
“燕山公忍痛的能耐倒是没有表现出来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