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问道一言不发,唯有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明,一眼瞧见满是慈悲的脸以及“仙人”递来的一颗丸状物。
“去吧,找你真正的仇人。”
在平静深远的目光下,他颤抖着手接过,毫不迟疑一口吞下。
他还是他,没有人会怀疑。
但他已经不是他了。
见人离开,曲无疚和翎绘同时松了口气,生怕这人一直缠着不放。
还好他想通了。
师兄根本没有理由杀那什么少主,更别提与邪术有关。
不可能的。
*
掌门传唤,在两人不舍的目光下,容恪去了衡琨殿。
掌门曲潭之是当之无愧的剑道魁首,在江湖中素来有剑圣之称,是他在玉山派唯一的师傅。
既是师傅,知道的事情自然比旁人多些。
衡琨剑奉于高台,象征着玉山派最大的荣光与漫长岁月,一直由历代掌门所持,曲潭之于三年前将其供奉在衡琨殿后,衡琨剑匿于剑鞘再未见天光。
起初门派上下皆以为这是要将掌门之位传给大师兄的意思,没想到一过就是三年,三年来,什么都没变。
“师傅。”容恪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曲潭之将人扶起,询问起大半年来他的经历。
容恪一一道来。
“无疚口中的仙女姑娘可是魔女?”
“是。”
“确定好是她了吗?”曲潭之稍显不解,“魔女的性格与身份并不是最好人选。”
容恪神色如常:“武艺高强,心思单纯,易于操控。”
他对上曲潭之的视线:“足够了。”
客观的评价,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弟子一向最有主意,也从来不需要他操心,曲潭之自然不会多想。
“打算何时回宫?”
“宫中尚有容怡安排,暂时无需弟子回去。”
话里话外无非是说短时间内不会回宫,这与曲潭之的预想背道而驰。
宫中出了叛徒并非小事,曲潭之想不到任何让容恪留下的理由。
师徒之间自然不必遮遮掩掩猜来猜去,他径直问道:“可是有事还未处理?”
容恪否认了,面上看不出任何异色。
曲潭之静看半晌:“也罢,去休息吧。”
“弟子告退。”
等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不知为何,曲潭之的心突突跳起,让他尤为不安:“去将无疚叫来。”
曲无疚刚刚见到师兄从衡琨殿出来,还来不及开口问师兄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就被他爹喊走,顿时垂头丧气得很,又不敢忤逆他爹,只有不情不愿地去了。
电灯泡走了,翎绘高兴极了,小跑过去叫了声“师兄”。
容恪淡淡应了一声。
好久不见,翎绘正准备缠着师兄多说几句话,却被容恪的下一句话止住话头,笑容也僵在脸上。
“我打算与静业一同去看望柳沉……”
柳沉是玉山派排行第二的弟子。
翎绘忙忙道,生怕下一秒就会被逼着一起去似的:“那翎绘就不打扰师兄了,我先走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开溜,雪天路滑,她太过急切差点摔倒。
静业从弟子居赶来,见状也不觉奇怪:“也不知二师兄与翎绘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每次一说二师兄,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翎绘是出了名的任性与脾气坏,但也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有事说事,绝不记仇。
能多年如一日的抗拒二师兄,甚至这种抗拒能比过她对大师兄的痴迷,也算是玉山派众人心目中公认的怪事。
他们也实在想不到出事前性格开朗出事后温柔乐观的二师兄会做什么事惹怒翎绘。
可是当事人双方一个闭口不言,一个不明所以。他们有心缓和也无处下手,因此这样的僵局便一直持续了下去。
“师兄知道吗?”
“不知道。”
静业调侃道:“师兄竟也不知吗?我还以为翎绘这个小丫头什么都会告诉你呢。”
“事关翎绘清誉,慎言。”
嗓音温和,静业不敢造次:“是我失言了,师兄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