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时!”
周止洛一瘸一拐地追上去,拉住她:“我们的任务只是勘探情况,现在基本情况已经明了,没必要再往里去冒险。”
他们胸前的记录仪实时将这些画面传回指挥部,总部还没有任何指示。
酒时看向那片漆黑世界,未知的道路似乎似乎在向她招手,引诱着她步入这片无人之境。
她想去看看。
就算是危险,也比未知好。
而这时,总部的指示也下来了。
指挥官要他们进去探测黑暗内部的景象。
“我一个人去就可以。”酒时主动揽下任务:“好不容易有一次任务无人伤亡,没必要一起冒险。”
周止洛说什么也要和酒时一起去,但酒时拒绝了:“你是队长,他们都听你的,你不能去。”
最终,还是酒时一个人上。
救援绳索的一端系在扣在酒时的腰上,另一端由周止洛和几个哨兵拖拽着。
“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你就用力拽绳子,知道了吗?”
“明白。”
酒时的身上一前一后别着两个记录仪,她持着枪往里走。
黑暗吞没了她单薄的身影,也隔绝了一切声音。
绝对安静的世界。
这里的黑暗是由聚拢的黑雾营造出来,身在其中,眼前并非漆黑一团,隐隐能看清十米开外的景象。
停滞的异种在这里面随处可见。
它们同样保持着静止。
酒时回望来时的路,已经看不到队友的影子,只有一根伸绳索延伸进黑色的雾气。
耳边充斥沉重的呼吸声,她继续向前。
越往里走,酒时走得越慢。
光是抬脚就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重重地踏下步伐,用手背抹去额角不断渗出的汗珠。
很不对劲。
就像是突然降临在一颗引力极大的地球上,四面八方的空气都在把人往地上按。
而且,她还发现异种的个头越来越大,有的直接窜入黑雾,在烟雾稀薄的高空露出部分身体。
它们维持着五花八门的形状,一动不动。
“啪嗒。”
酒时地战靴踩入一片黑水泥塘,她吃力地抬起脚,黑色的液体粘着鞋底,拉出长长的丝,摆脱不掉。
见鬼。
黑水塘很大,前不远处的水面上还有咕噜咕噜的气泡。
“咕噜”
“咕噜”
最后一声,震天骇地。
脚下的土地剧烈抖动,酒时放低重心,在摇晃中保持平稳。
令人惊骇的是,她脚下的黑水开始向冒泡的核心收缩。
粘在她脚底下的液体没有放过她,靠着巨大的吸力去拉扯她的脚。
酒时的左脚和右脚逐渐拉开距离。
她每一个脚趾头都在努力,拼了命地想要抓住脚下的那滩液体。
事与愿违。
那滩液体似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慢慢缠上了酒时的脚踝。
要死。
酒时举起枪,朝着脚边的液体开了一枪。
能量光柱灼伤了液体,一声惨烈的嚎叫见从远处传来,受伤的横截面立马萎缩成一团。
酒时脚上的液体还没有死,但没有了中心拖拽的力道,她得以离开危险的边缘。
眼前的黑色水塘正在快速干涸。
酒时忽然发现抬脚变得轻松,她冒险往前追了几步,追着水面退去的方向。
终于,液体全部消失,露出白色的地面,一条巨大的地面裂缝横在眼前,从左到右,穿过黑色雾气,不知道延伸去什么地方。
“哗啦哗啦哗啦。”
原本静止的异种们从天而降,下起了一场黑色的大雨。
酒时正处其中,逃无可逃,被黏糊的液体淋了一身。
头发上,脸颊上,衣服上,黑色的液体要掉不掉地挂着,散发出一股尸体的恶臭。
她脸颊鼓起,呕吐物卡在喉咙又生生咽下去。
脚下的液体汇聚成黑水塘,身上的液体四处游走,钻入鼻腔、耳朵。
窒息的痛苦眨眼而逝,那些液体遁入她的身体,消失无踪。
要不了多久,她就能体验到被污染的痛苦。
情况不能比现在更糟糕了。
要拉绳吗?
酒时低头看了眼救援绳索,很快就否定了这一选择。
精神海的污染已经发生了,早出去和晚出去的区别不大。
既然情况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那就可以安心再待一会儿。
黑水塘缓慢聚集的同时,酒时发觉自己正在后退。
而下一波收缩来临的时候,酒时和这片土地一起前进。
那道裂缝犹如人类的心脏,在一收一放间完成液体的流转。
裂缝紧闭时,异种被压成液体,静止在这片土地上。
裂缝张开时,得到喘息的异种拼命逃离,逃不掉的便消失在这片裂缝中。
真相,劈头盖脸地冲向酒时。
她恍然明白过来。
污染区最大的生命体,是这片不断扩张的土地。
异种,是这供养这片土地的食物。
等到净区被这片土地覆盖,人类也将成为它的养料。
所以异种出现在染区边缘是因为它们想要逃离。
但它们离不开这片生养它们的土地。
生于染区,死于染区。
何等讽刺。
在领悟到这一点的瞬间,酒时收紧救援绳索。
接到指示后,绳索立刻将她拽离裂缝边缘。
在倒退的黑雾中,酒时看到了那些争分夺秒逃离的异种。
她离他们越来越远,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她冲出黑雾,它们定格在逃不出的土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