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有十几张,许港点开大图一张张翻阅起来。
前几张都很正常,无非就是医生、护工、营养师之类的工作人员。
从第7张开始,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
许港拧眉看着屏幕里三叔肥硕肿大的脸,陷入沉思。
莫非杨雅筠的自杀,和许家人脱不了干系?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尖开始乱颤起来,眼看着和顾昀秋关系进入缓和期,这群老畜生一下子把他的努力全推翻,怎么能不恨。
颤抖着手继续往后翻,许港又顿住了。
余董?
余氏银行的董事长,这尊大佛赫然站在病床前,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对着杨雅筠一顿指指点点。
许港大概推断出了事情的经过,看来上次报复的狠了,许家走狗联合着余氏一起对付他,这群吃里扒外的废物,从他这里讨不到突破口,转而把矛头指向顾昀秋,在顾昀秋身上找了半天,最终决定择一明媚阳光,天气晴朗,尤其是顾昀秋公司开业典礼的大喜之日,携手去给病塌老妇致命一击。
许港气得浑身都在战栗,他太低估了人性之恶!为了能达到最佳效果,这群人兴师动众劳神伤财地赶往郊外,就只是为了报复他?!
人心叵测,他在商场那么多年简直就是白混,完全没留有后手,波及到太多无辜的人……
照片还没翻完,许港目眦欲裂地盯着屏幕,他要牢牢记住这些共谋,宁可错杀一个,也绝不放过。
再往后就是一些乌合之辈,许家、余家说不上话、前来凑凑人头、虚张声势的鼠辈罢了。
直到翻到最后一张,许港死死盯住那个侧脸,连呼吸都被暂停。
不……不可能!不可能!!!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定是这该死的监控搞错了什么……
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当中,因为他已经死了!
他早死了!
就算没死,也决计不会出现在这里。
许港被抽走所有灵魂,茫然地盯着手术室依旧紧闭的大门,门上“手术中”告示牌发出红色刺眼的警告,狠狠割裂着他的视觉神经,他差点就要站不稳,还是周逸锦把许港搀扶起,将他挪到了顾昀秋身边。
“我没有糖了,不过我带了外卖,你要不要先垫吧几口?”
又倒了一个,难道低血糖也会传染?周逸锦无奈地摊手。
魏言适也关切地看着他,倒是没主动说话。
顾昀秋搓了搓手,把保温杯递到许港面前,声音沙哑:“你喝点热水缓缓吧,都怪我刚刚跑太急了,害你一起遭罪。”
“不用了…”许港拒绝了他的好意,他无颜面对顾昀秋,面对他的朋友。
在场最没资格站在顾昀秋面前的人,除他以外,还能有谁呢。
好在没给许港纠结太久的时间,手术门打开,医生一脸疲惫地走出来,“家属过来签字,病人情况不妙,好多器官受到影响,有轻微器官衰竭,先转入ICU监控几天,看看后续情况如何再作定夺。签完字之后拿着这个单子去一楼缴费。”
顾昀秋谢过医生之后接过薄薄单子,手上的汗不断往外冒,滑得他握不住笔,薄纸也被汗浸透。
签完字之后,顾昀秋拿起缴费单走到原来位置,黯淡一笑:“医生说情况不是很妙,我晚上要留在这里陪护。你们能陪我来医院,我已经很知足了,明天是休息日,该干嘛干嘛去,都别跑医院来啊,都不许来看我,如果我有需要,会主动联络你们的,现在不早了,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你们都走吧,我留下来陪你。”许港摆摆手,他有预感和顾昀秋剩下的相处时日不会太长,他近乎贪婪地想和顾昀秋共度这最后一点时间,能多呆一会是一会,反正他不走。
周逸锦是真累了,忙活了整整一天,顾昀秋离席后,作为副总的他还要打圆场,今天着实累的不行,没多推辞就离开了。
“我……”
舍不得顾昀秋为难,魏言适陪着顾昀秋来到缴费部后,克制地抱了抱顾昀秋后,坐上的士离开。
夏夜群星迷离,顾昀秋站在夜空下,步调松散,斜影茫茫。
“走吧,我们也去休息吧。”许港缴完费,见到的就是顾昀秋又美丽又迷茫的迷失模样。
他心念一动,走上去和顾昀秋十指紧扣,再不肯松开。
顾昀秋感受着他温暖的掌心,摇摇头道:“我不想上楼,我们在这待会儿吧。”
“好,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许港脱下外套,丢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牵着顾昀秋坐了上去。
“你嫌弃椅子不干净?”
顾昀秋讶然地扭过头,这件外套对于许港的意义他很清楚,是他当初给许港买的第一套西装,许港激动的乐了好久,收在衣柜里,只有重要场合才舍得拿出来穿。
许港歪头,“晚上这么冷,我怕你不适应石椅的温度,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抱歉啊,我承认这段时间对你有偏见,总是对你充满恶意。”
“傻瓜,我习惯了。”
许港把头埋到顾昀秋胸口,祈求道:“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你还愿不愿意原谅我?”
“不知道。”
顾昀秋的声音缥缈得好似来自外太空,他叹口气,坦白地说:“其实我早就想放弃了。许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心力交瘁。和你在一起,得到的痛苦都快要多于幸福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就是不适合在一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生怨侣,我们放过彼此吧,从此之后,你过你的崭新人生,我继续在地底挣扎,再也不要说谁亏欠谁的多。”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不爱听。”
顾昀秋没有接话,心里疲惫的不知要说些什么,干脆靠在许港肩膀上,感受他身上温暖的体温。
至少在寒凉的夜里,还有人能依靠,还不算太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