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港表情有一瞬间柔和,回忆起心动的酸涩、困恼,他都快记不清那时是什么心情了,但始终忘不了顾昀秋默默陪伴他的柔情,那么关切的温暖,就像一道夺目的骄阳蛮不讲理地覆盖在他身上,陪伴他一点点走出家庭变故的阴影。
他为了把这瞬间变成永远,付出太多,计较太少。
“顾昀秋,你猜我为什么在出国留学的时候那么努力发展副业,我没日没夜地分析大盘走向,替人投资、学着操控股市、拉风投,拼尽全力混到主理人位置,就是为了早日拥有属于我的公司,只有看到事业大厦建起,我才敢有底气走到你身边,告诉你我的爱意,把你拥入怀里。”
种种以往,都是自己咬着牙坚持,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打拼的痛苦,许港从未对任何人说起。
就算对顾昀秋剖心置腹,也只是一笔带过,这里面的各中苦楚,只有许港清楚。
“好不容易和你结婚了,婚后的日子也是聚少离多,我的事业重心在美国,我真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陪伴在你身边。好不容易我在京城创办好分公司,万事无虞,我以为我们的好日子终于开始了,再也不用隔着永远都无法跨越的十二个小时,我终于来到你身边,搬进这套房子和你同居,说起这里,你以为我不喜欢明意苑吗?怎么可能,这的每个角落都是由我设计,我怎么可能不喜欢。”许港的视线寸寸扫过室内布景,带着极深眷恋。
“好日子结束的太快了,有时候我真恨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才同居多久啊,分开的日子都要多于腻歪在一起的时间。结婚才两年不到,就让我知道了所有的恶心过去,我还怎么和你共处一室……顾昀秋,你真的很恶毒,你和你爸一样,都是草菅人命的混蛋!他害死了我爸,而你,知道所有的真相,居然还敢坦然地和我共处,有时候我在想,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你凭什么这么心安理得!”
心安理得吗?
平心而论,顾昀秋在这段感情里自处的分分秒秒都提心吊胆,他太小心翼翼了,连一点在乎的信号都不曾传达,就怕到了真相败露的时刻,该不知道怎么面对许港。
更何况许港现在心意已决,就算苦苦哀求,也没办法挽回局面。
倒不如给自己留下所剩无几的自尊。
所以对于许港在外面的乱搞,顾昀秋从不过问,不是没有耳闻,圈子就那么大,茶余饭后的消遣无非就是谁家公子又和小明星传了绯闻,哪个海归小开又为了资源去献身大佬。
平时他都能一笑置之,对这些无聊八卦并不关心,随便搭搭话应付过去。
直到在一次聚会上,听到身边人开始把话题中心转移到许港。
有老总挑起话题:“就那个港韫集团的负责人,最近很不安分啊。”
“谁?是那个上了几次财报、势头正猛的许港吗?”
“对对,就他就他。”
酒局气氛正浓,众人忙着社交,编造人脉网。
顾昀秋还在听朋友探讨最近哪批领导班子被桃色绯闻拖下水,依稀间听到有人在谈论许港的名字。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角度,装作在品酒的样子,竖起耳朵偷听。
“这段时间不知道许港是不是因为工作顺利太过得意,反正在情场上是很潇洒啊。这个月才几天啊,几乎每晚都泡在那种地方,啧啧啧,真是年轻,也不怕被股东落了话柄。”
“看不出来啊,年前我还和他在局上见过面,没喝几杯就跑了。我们当时还调侃他顾家,是妻管严呢,没想到这才多久,就变成这样,当初他也太装了。”
顾家……顾昀秋捏紧了酒杯,全身凝固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周围的一切都被静音,只剩下别人肆意调侃的话语,一声声地回响在耳侧,恨不得敲碎他的脑髓,震碎他的五脏六腑。
这里的空气稀薄得让他头晕,简单地和身边人打了招呼,顾昀秋精神不济地走出酒店外。
月明星稀,夜色浓郁的刚好,流云缓缓飘浮,月色清朗。
顾昀秋躲到酒店大门的立柱后面,靠着景观石失神。
原来许港这段时间的消失是去和不同的人鬼混,沉迷在各种声色场所。
那种地方是许港从前最为不屑的,为什么要这样糟践自己……
顾昀秋掏出手机,翻到许港的通话页面看了半晌,其实那串数字早就烂熟于心,拨出去无数次,无论是什么心情,都会收到恋人甜蜜抚慰,曾经隔着大半个地球的距离,也没有中断过一次电话。
好不容易结束异地的现在,好像找不到理由拨出这通电话。
顾昀秋想了半天,居然连一个立场都没有。
心境荒凉的好像沙漠里的枯草,再也没办法抽枝发芽。
“许港,你不要乱来,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男人嬉笑地和许港拉扯不清。
“你是在害羞吗,宝贝。”许港笑得格外轻浮,倚靠着男人站在门口,影子轻轻晃动。
顾昀秋急忙退到黑暗更深处,屏住呼吸看向门口熟悉的身影。
许港怀里勾搭着男人,一段时间不见,身形明显瘦了一大圈。
他醉的不清,不顾形象地和那人拉拉扯扯,全没了往日的矜贵自持。
原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顾昀秋忍住上前的冲动,看着许港和别人拥吻,最后被那人七手八脚地塞进车里。
怎么能说他心安理得呢。
顾昀秋永远忘不了那天偷窥许港的情形,第一次体会到万剑诛心。
什么叫自食其果。
顾昀秋脸色惨淡,依然盯着灰白的地板,仿佛一座雕塑,时间流逝斑驳了躯体,片片脱落的记忆碎片,如落英缤纷,只余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