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无力感席卷而来,顾昀秋搓了搓头发,竭力压抑住心中不爽,反问:“你说呢?要不你给我咬一口试试。”
夜色迷离,许港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顾昀秋生气的样子分外鲜活。
许港掩唇一笑,拉着顾昀秋坐在床边,随手拨弄他潮湿的头发,露出光洁额头后,倾身上前留下一吻,难得好声好气地哄道:“还不是你刚才的反应不对劲,我以为你约了别人。就允许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乱搞?不允许我惩罚你?”
乱搞?惩罚?
像是听到笑话,顾昀秋差点笑出声。
他算是第一次见识到许港的无赖,他凭什么用和情人撒娇的语气来控诉自己?
明明他们之间,对这段感情不忠的人一直是许港。
顾昀秋顺了口气,牵扯到嘴角的伤口,那上面的隐隐作痛在提醒他对方的荒谬。
顾昀秋意味不明地笑笑,“许港,我们之间扯什么安不安分、清不清白的,你不觉得太好笑了吗?”
“你什么意思?”圈住顾昀秋的手臂骤然收紧,顾昀秋想也想得到许港的表情会有多僵硬——那种被人拆穿假面的气急败坏。
随时可能会失去的虚情假意,顾昀秋早就习惯这种如履薄冰,那就干脆把话说完好了。
反正被施舍来的幸福,他也不是那么稀罕。
“真的要我从头开始,桩桩件件的开始数落吗。”顾昀秋缩在温暖的怀里,抬起头正好对上许港冒青茬的下巴,他半阖上眼睛,思绪飘远,连带着声音都梦幻起来:“我们之间,有过背叛、不忠的从来不是我。我和什么人在一起,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你查查不就清楚了?你只是不关心而已,不然就算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暂时没发现,韩序也会告诉你的吧。”
察觉到许港已经快在发怒边缘,顾昀秋顿了顿,继续一字一字坚决地说:“从两年前你发现事情真相开始,你就再也没回过家。这几年来,你和各种对象纠缠不清,我从来没有多问。出过轨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你,做了对不起对方事情的人只有你,用下三滥手段恶心我的人,也只有你。”
顾昀秋终于抬起头,用泛红的眼睛毫不退缩地和许港对视,又复述了一遍:“对不起这段关系的人只、有、你。”
他终于撕开风平浪静的假象,随便许港会怎么对待他了,夜不归宿还是继续在外面厮混?
又或许是要离婚……
随便他要怎么惩罚他,他都没那么畏惧了。即使代价可能是彻底失去许港。
不料许港怒极反笑,他依然抱着顾昀秋,用头抵着顾昀秋额头,怎么看都是情人耳鬓厮磨的画面,气氛却快要窒息到极点。
许港勾唇笑了,说出口的话好比利刃:“我还以为你会装到什么时候呢,这才几年啊,就演不下去了?顾昀秋,这都是你应得的,从你父亲犯罪的那一刻起,你欠我的,这辈子就再也还不清了。现在你和我谈感情?背叛?”
他毫不留情地大笑,笑得一脸狰狞:“你也配?!你算什么东西!”
他直接站起身,顾昀秋跌落到地上,唇角的伤口撕裂,殷红的血在嘴角划出长长的痕迹,好不渗人。
许港步步紧逼,带着满身凌厉杀气,把顾昀秋卡在床边,讥讽道:“顾昀秋,我劝你赶紧把离婚协议签完,持有的股份全部给我吐出来。你还没有见识过我的手段吧,”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昀秋,恨意快要将最后一点自我吞噬,许港愤恨地说:“我还舍不得对付你,毕竟,在婚姻里做了错事的人只、有、我。”
顾昀秋死死扯住浴巾,仿佛拽住自己最后的遮羞布。
为什么要和许港争论谁对谁错呢……有意义吗?
闹得现在这个地步,顾昀秋只觉得深深地无力,对峙片刻后,他突然笑了笑,没头没脑地问:“许港,我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前段时间,我的助理在整理完资产之后告诉我,我名下居然真的多了一支你公司干股,可我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你……你告诉我,它是什么时候跑到我名下的?”
顾昀秋脱力地靠着床脚,歪着脑袋失神地抱住了双脚,只剩下嘴巴一张一合,眼神有些许发直。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居然可以缩成那么小,那么可怜。
许港面无表情地走出卧室,再进来时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啪”地丢在顾昀秋面前。
“这是什么?”顾昀秋头也没抬。
许港讽刺一笑:“顾总不识字吗,股份协议转让书这么大字看不清?”
顾昀秋一瞬间找回了焦距,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他颤抖着拿起那份协议,不放过一个字地浏览起来。
不错,确实是一份格式正规,具备法律效益的转让书,乙方的落款签名真的是自己,而他已经完全失去这部分记忆。
落款时间是——他们在国外登记结婚的那天!
揭开一页难以置信的历史,顾昀秋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不愿意相信,曾经的美好都是真的……
宁愿只是许港表演的用情至深,也不愿意相信这个疯子居然真的在新婚夜当晚就火急火燎把名下的干股转移一部分给自己,虽然所占份额并不多,但这绝对不是个安全的数字,哪天他被许港的敌对方倒戈,转移这部分的股权,有可能会让这个公司易主。
而许港怀揣着怎样颗真心,把那部分全权交由自己。
那时候,他居然是这么喜欢自己……
顾昀秋心痛地快要不能呼吸,眼前的字迹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反反复复,他被弄得不知所措,只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一动不动。
“顾昀秋,你看起来好像很吃惊?”许港复杂地看着他:“你也觉得可笑对不对,当初我居然会这么喜欢你,喜欢到恨不得把我的一切都送到你手里,就怕你不满意。”
“你能想象到我知道我父亲死亡真相那天的心情吗?”往事被残忍撕开遮掩,许港拿出烟打算点上,火已经送到指间,犹豫片刻,还是移开了。
许港指间虚夹着香烟,嗓音微哑:“我无数次在想,为什么是你,顾昀秋,你说为什么我父亲的意外,偏偏就会和你家有关?可答案也很简单不是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对我家的愧疚,以你顾家大少爷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搭理我?”
“哦,我差点忘了,你不是执绔子弟的性格,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呢。时间过得太久了,我都有点忘了。”许港静静站着,孑孓地傲立在时光外。
“你一定不知道,我早在很久以前就对你心动了,在我还不确定自己的性取向,还很懵里懵懂的时候,我就想把你据为己有。你那个时候有男朋友,叫周什么锦,你一定想不到我有多嫉妒他,在我眼里处处都比不上我的男人,凭什么占据你全心全意的喜欢,我要你属于我,如果你身边有人,那这个人毫无疑问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