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晒药场的瞬间,潮湿的雨水味扑面而来。
没下雨。
只是阳光暗了,好像变了天。
我好奇地凑近上官凌手上那个红木匣子,“想打开看看。诶,你偷偷给我看一眼。”
上官凌顿了顿,“不,你不想。”
走在前面的安枝妍有点急促的呼吸着,左谦却不语,只是一味搀扶。
“她怎么了。”我凑到左谦耳边,“不舒服?我听到她一直在咳。”
左谦似乎早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回答的太迅速,“昨天受了凉,可能感冒了。”
安枝妍摆摆手,“不耽误去戏楼。”
我怀疑地上下扫视了两人一番,没打探出来什么,只得作罢。
——不完全作罢。
“哥。”我落后几步又去找我哥,提醒他,“注意安枝妍他们俩,不对劲。”
我哥看着在最前面带路的两人,“怎么说。”
我知道他也意识到了,或许比我更早。
“……直觉。”我看着那个虚弱的背影。
怎么可能是感冒。
他们说谎了。
“我知道了。”我哥伸手揉了把我的发丝,“别担心。”
好有安全感。
我感动,“对了哥,算上副本的话今天好像五天没洗头了。”
我能感受到我哥的手僵了一秒。
没办法啊!谁让我在副本内呆了三天!!!本来打算回家就洗澡的!!!
“出去立刻去洗澡,知,道,吗。”
他低声警告我。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哈,没问题。”
总感觉进入这副本后我们的兄友妹恭就有点摇摇欲坠。
离戏楼越来越近,我这才逐渐看清它的全貌。
朱漆红门,琉璃镶边,金柱擎天。
飞檐上流转的光泽像凝固的油脂,瓦缝间滋生的青苔点点,腐蚀着整栋小楼。
最顶层的檐角蹲着石兽,本该是貔貅的造型,此刻却蜷成如个怀抱婴孩的妇人。
安枝妍突然掩住口鼻:“好臭。”
我跟着嗅了嗅。
但空气里只有潮湿的青草气。
左谦搀扶安枝妍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着青白。
“忍一忍。”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快好了。”
我细细看了两眼红灯笼。
“前边拐角有口水井。”我哥指着青石路分岔口,“要不要歇脚?”
话音未落,安枝妍突然颤抖起来。
我眼尖的注意到,她脖颈暴起青紫色的脉络,像是皮下埋着某种游动的虫类。
左谦迅速用掌心捂住她后颈。
“不用。”他声音发涩,“转过弯就到了,先去戏楼。”
“来看看。”上官凌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井前,转身招呼我。
我走过去。
水井辘轳上缠着漂亮的红绳。
井沿青苔有着新鲜的剐蹭痕迹,像是今早刚有人打过水。
真早。
我探身朝里望时,水面倒影中的戏楼突然扭曲成张哭脸。
我立刻退后两步。
呼。
啊哈哈,自己吓自己。
我数着心跳,却等来戏楼的第一声铜锣。
随即是大门被推开时铜合页老迈的呻吟声。
我们全都转过身去。
“恭候多时。”戏楼老板的声音像是从深井里传来,很轻,却很沉。
他脸庞平整,没有五官,面皮长得像张新鲜制成的牛皮纸。
“随我来吧。”
……
戏楼中庭的天井像口倒扣的棺材,细细拢住叫人不安的水汽。
安枝妍不舒服落在队尾,这次换了我打头,直直跟着千见相往前走。
戏台有两层,贴着东墙盘桓而上,台面与阶梯上通铺着暗红色的绒布。
那绒线内织着金线绣的装饰边,我顺着往看台瞧去。
看台同样是两层。
梁柱的彩绘鲜活漂亮的很,似乎是打理他们的主人下了大功夫。
一楼是实木雕篆的配套桌椅,除了夸赞雕花够精细,挑不出错处,我暂无别的想法。
二层看台只静垂着嫣红的纱幔,褶皱层层叠叠的聚着,人眼看不清背后。
他略过这华丽富贵的台子,带我们进了后院。
后院天井里支着三张梨木案台,每张案头都摆着成套的雕花皮影。